凌霄与洛璃并肩走出密室，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经历了真相的冲击与道心的涅盘，凌霄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少年锐气的张扬，多了几分沉凝如渊的深邃，步履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乾坤天宗的议事殿，灯火通明。道无名早已在此等候，除了他，殿内还有几位气息沉浑的老者，皆是乾坤天宗的核心长老。此外，烈风部族的族长以及几位最早加入苍玄盟、已初步获得信任的中型势力首领也赫然在列。显然，这次议事，规格远超以往。
见凌霄二人到来，道无名微微颔首，目光在凌霄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盟主，心境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一层。
“凌霄小友，洛璃圣女，请坐。”道无名示意两人落座，开门见山道，“召集诸位，是有两件要事。其一，关于星陨古矿，我们安插在外的暗线传回紧急情报，古矿近日常有异常能量波动，空间裂缝活动加剧，且有疑似辰族精锐活动的迹象。其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凝重：“关乎我苍玄大陆的万古之谜，也是我苍玄盟未来将面对的终极敌人。此事，由凌霄盟主亲自向诸位说明。”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霄身上，带着疑惑与凝重。烈风族长等人更是屏息，他们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听到的，将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凌霄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这些都是如今苍玄盟的核心骨干，是未来破局的重要力量。隐瞒已无意义，唯有同心，方能戮力。
“诸位，”凌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定人心的力量，“在告知大家具体情报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我们成立苍玄盟，是为了什么？”
烈风族长率先洪声道：“自然是为了对抗辰族和暗星族那些杂碎，抵御幽冥入侵，保卫我们的家园！”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目标一致。
凌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抵御入侵，保卫家园，此志可嘉。但，若我告诉诸位，我们所以为的‘入侵’，并非真相的全部呢？”
殿内顿时一静，落针可闻。
凌霄不再犹豫，将乾坤道尊所言——苍玄大陆实为幽冥神族“牧场牢笼”，所谓入侵实为“清理收割”的惊天真相，用尽可能简洁而清晰的语言，陈述出来。
他没有渲染恐惧，只是平静地叙述，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因此，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就不是什么辰族、暗星族，甚至不完全是幽冥族的先锋。我们最终的对手，是那将我们视作牲畜、圈养于此、定期收割的……幽冥神族本身！是这笼罩了整个大陆，窃取我等生机本源的……窃天大阵！”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如果说凌霄刚才道心遭受的是惊雷轰顶，那么此刻，殿内众人所承受的，便是天地倾覆般的震撼！几位修为稍弱的长老，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烈风族长这等豪迈汉子，也是双目圆瞪，铜铃大的眼珠里充满了血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恐慌、绝望、愤怒、难以置信……种种极端情绪在殿内弥漫开来。
“牧…牧场？收割？这……这怎么可能！”
“那我们历代先贤的牺牲……算什么？”
“我们修行至今，拼搏至今，难道只是为了……养肥自己，等待宰杀？”
“幽冥神族……他们……他们究竟是何等存在？”
质疑声、崩溃的低吼声渐渐响起，殿内一片混乱。这真相太过残酷，足以摧毁绝大多数人的信念。
凌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阻止。他理解这种反应，正如他初闻时一样。他需要给众人消化和崩溃的时间。
洛璃悄然站到了他的身侧，虽未言语，但那无声的支持却如定海神针。道无名亦是眼观鼻，鼻观心，任由这风暴在殿内席卷。
良久，当最初的惊涛骇浪稍稍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绝望的低语时，凌霄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所有的负面情绪，直达每个人的心底。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凌霄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扫过众人，“初闻此事，我亦心神俱震，道心几近崩毁。”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激昂而铿锵：“但，诸位可曾想过？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奋起！难道就因为知道了自己是‘牲畜’，便甘心引颈就戮，摇尾乞怜吗？！”
“不！！！”
这一声断喝，如同龙吟，震得整个议事殿嗡嗡作响，也震得所有人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那傲然而立的青年。
“我凌霄，不信命！更不信这狗屁的宿命！”凌霄踏前一步，周身气势勃发，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经过龙魂淬炼的混沌龙体，以及刚刚涅盘的坚定道心，自然散发出一股磅礴浩瀚、欲要冲破一切枷锁的意志！
“他们视我等为草芥，我便偏要长成参天巨木，捅破这天！”
“他们要将我等收割，我便要先一步，砸烂他们的镰刀！”
“这牢笼，困不住我辈修士向自由之心！这宿命，压不垮我苍玄儿女铮铮铁骨！”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如同战鼓擂响在每个人心头！
烈风族长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霍然站起，虎目含泪，嘶声吼道：“盟主说得对！管他娘的是什么牧场牢笼！老子修行一世，只信手中的刀，只信身边的兄弟！想要老子的命，就算他是天神，也得先问过老子这口刀答不答应！”
“对！跟他们拼了！”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打破牢笼，争一线自由！”
越来越多的人被点燃了热血，从绝望的泥沼中挣扎而出，眼中重新燃起战火，甚至比以往更加炽烈！因为这一次，他们知道了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为了真正的自由！为了作为“人”的尊严！
凌霄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心中稍定。他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
“愤怒与热血，是必要的。但更需要清晰的头脑和明确的方略。”凌霄沉声道，“幽冥神族强大无比，窃天大阵玄奥莫测，正面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话锋一转：“所以，我们的第一步，便是积蓄力量，寻找破局之机。而眼下，星陨古矿，便是关键！”
“根据现有情报，古矿内不仅有辰族余孽图谋不轨，更可能存在第二枚‘轮回匙’碎片！此物，或许是破开‘窃天大阵’的关键钥匙之一！我们必须拿到手！”
“同时，古矿深处的‘暗噬星神’残骸，以及可能存在的‘古矿意志’，或许也隐藏着关于这牢笼、关于上古之战的秘密。此行，凶险万分，但意义重大！”
道无名此时接口道：“盟主所言极是。星陨古矿之行，势在必行。我乾坤天宗将全力支持，并提供关于古矿内部环境及空间裂缝的最新舆图。”
洛璃也清冷开口：“瑶池圣地，亦将派出精锐，协同前往。”
凌霄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此次古矿之行，由我亲自带队，洛璃圣女、道无名前辈及盟内涅盘境精英一同前往。其余人等，留守总部，加紧整合力量，巩固防御，同时密切关注大陆各处异动，尤其是……葬神渊的动向！”
他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日之言，出此殿，入尔耳，暂不外传，以免引起恐慌。但诸位需知，从今日起，我苍玄盟的目标，已不再是简单的抵御外敌，而是……打破宿命，为我苍玄大陆亿万生灵，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
“诸位，可愿随我，踏出这逆天改命的第一步？”
“愿随盟主，万死不辞！”
殿内众人，无论修为高低，无论出身何处，此刻皆被凌霄的气魄与信念所感染，齐声怒吼，声浪震天，仿佛要将这议事殿的穹顶都掀翻！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在这残酷真相的淬炼下，反而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凌霄看着眼前这群同仇敌忾的伙伴，心中豪情激荡。前路漫漫，凶险未知，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破笼之路，便从这星陨古矿，正式开始！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殿宇，望向了那星光黯淡、却被无形大阵笼罩的夜空。
幽冥神族？牧场主？
等着吧，你们圈养的“牲畜”，要来掀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