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小六本就紧张不安，哪听得下这般悲催的过往？
又不敢不许相柳说话，捂住耳朵大声背诵起医典：
“忘忧草生于南山阴坡，性温，味甘，可解百忧……”
背得又快又急，冷风灌进嘴里，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相柳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抬手轻轻帮她顺了顺后背，语气软了些：
“你不想听我便不说。
等去了苗山解了蛊，情意起，你自然会设法记起过往一切，我此刻多说无益。”
玟小六的脊背瞬间僵住，像被烫到般往旁边挪了挪，拉开半尺距离，干笑道：
“呵呵……有劳相柳大人费心了。”
夜色里，她轻轻抚着手腕上的银色月牙印记——这一路，绝不会安生。
进了座大城给玟小六重新买合身衣服，再好的衣服套在痞子模样的玟小六身上总觉得差点意思，相柳几次三番让他变回小夭，均遭坚定回绝，只得作罢。
还好，穿上普通衣物店买的利落劲装搭配亮眼颈巾顺眼了不少。
相柳不由分说，硬将玟小六盘在头顶的发髻解散梳成个马尾，缠上与颈巾同色的发带方觉得满意，牵起玟小六的手：
“这有家驴肉火烧很不错。”
玟小六甩了几次挣不开相柳的手，被街上人看得没了脾气，只好将两人相握的手尽量藏住，低声咒骂道：
“两个男子大街上牵手像什么样子？你一点不担心辰荣大人物的形象被毁？”
相柳捏了捏他的手：“我受封九命侯，下次别忘了。
想不想好好吃饭？”
日正当头，从昨夜见到相柳到现在粒米未进，玟小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老老实实跟着相柳进了驴肉火烧店大门。
相柳一点不着急赶路，吃完饭带着玟小六买零食逛街，还去药铺购买去疤痕的药膏。
玟小六看不上那些方子配出的药铺，他就等着玟小六自己开方抓药，让药店的人现时熬制成药膏。
吃了晚饭才取到配置好的药膏，相柳想亲手给玟小六上药，不出意外地又被玟小六大骂：
“变态！”
相柳默然良久，没了继续晃荡的心情，吹口哨招来毛球直奔苗山。
巨雕飞跃过黔江，水汽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银雾笼罩黔江江面，玟小六看着下方风景问了句：
“过了黔江就是轩辕，你的模样，我们会不会一路被人追杀？”
相柳周身气息骤然一变——
雪发化作墨色，白衣换作绣着暗纹的深红锦袍，眉眼间的冷冽褪去，添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风流不羁，正是防风邶的模样。
待玟小六反应过来时，身边已多了个手持折扇的俊美男子，
“你说得对，换个模样陪你。”
防风邶晃了晃折扇，骨节分明的手指衬着扇面的墨竹，愈发显得俊俏。
他往前凑了凑，带着三分刻意的挑逗笑意，声音压低得像情人间的低语：
“小医师瞧瞧，这副模样，是不是比方才的九命相柳顺眼多了？”
玟小六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往后缩了缩。
鼻尖不慎擦过他衣袖上的熏香——
不是相柳身上那股带着海风气息的冷意，是温润的、带着烟火气的气味。
抬眼瞥见他眼尾微挑的弧度，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慌忙别开脸：
“少来这套！换张脸也掩不住你身上的妖气！”话虽硬气，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防风邶低笑出声，折扇“啪”地合上，用扇柄轻轻敲了敲她的发顶：
“嘴硬。方才你盯着我看了三息，比卢瓜子初见相柳时看得久还久。”他故意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
“本公子大名防风邶，敢问小医师是不是觉得防风邶这张脸比相柳，更合你心意？”
“胡说八道！”玟小六猛地站起身，差点从毛球背上摔下去，亏得防风邶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
玟小六像被烫到般猛地挣开，抓起身侧装着零食的竹篓挡在两人中间，恶声恶气地说：
“再动手动脚，我就不跟你去苗山了！”
防风邶摸着指尖残留的触感眼底笑意更深，却也不再逗她，折扇敲着掌心说道：
“接下来的路，陪你好好逛逛。
中原的胭脂铺里有比浩翎更艳的口脂，带你去买几盒。
听说抹在唇上，能衬得肤色胜雪——小医师这般肤色，抹上定是好看。”
“谁要涂那玩意儿！”玟小六翻了个白眼骂道：“专心赶路！再胡扯我就跳下去！”
进了中原，防风邶不欲惹事，路程尽量安排靠着南境偏远城市。
玟小六乖顺了不少。
只要防风邶不刻意调笑，她便会主动找些话题，本身也是流浪三百年的主，天南地北胡侃起来没完没了。
有天玟小六突然提到：
“我突然对遗忘的记忆有些好奇了，要不试试配解药？
狌狌镜中提到的内容很是复杂，需要提前开始研究。
但你要答应我解药做出来吃不吃得让我自己选择，否则我宁可抹去狌狌镜中的影像，拒绝配制解药。”
解了封印蛊，情人蛊互相呼应，情感复苏之际小夭绝对会迫不及待服下解药，防风邶没理由反对。
何况看到玟小六放松下来很高兴，自然愿意顺她心意。
不再着急赶路，随心所欲走走停停四处闲逛。
主动陪着玟小六逛药店采买药材，碾粉煎制，搓药丸……玟小六使唤防风邶使唤得很顺口。
这日两人在临禹城逛药铺，刚选好一批当归，就见街边胭脂铺的伙计举着花笺吆喝：
“新到的玫瑰口脂！买一盒送描眉笔咯！”
防风邶脚步一顿，转头冲玟小六挑眉：
“去看看？就当……选药材间隙的消遣。”
不等玟小六拒绝，他已牵着她的手腕往铺里走。
玟小六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嘴里嘟囔：
“我一个大男人，逛胭脂铺像什么样子！”
铺里的老板娘见防风邶丰神俊朗，立刻笑着迎上来：
“公子好眼光！这玫瑰口脂是今早刚从西域运来的，最衬姑娘家的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