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山的晨雾裹着碎冰的寒气,钻进岩洞时,墨麟正趴在软草堆上,爪间还攥着半块魔化野兔的后腿。玄墨色的鳞片沾着未干的黑血,他低头啃咬时,尖牙撕开魔物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岩洞里格外清晰——这是他来到甘湄领地的第三个月,也是他隐藏肉食习性的第三个月。
“小墨,醒了吗?”甘湄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晨露的清润。墨麟浑身一僵,下意识将啃剩的兔腿往后藏,爪子在软草上蹭了蹭,试图擦去指缝间的血渍。可玄墨色的鳞片太亮,那点暗红的血痕反而格外扎眼。
甘湄提着竹篮走进来,湛蓝色的长发上沾着几片清心草的叶子。她刚要递过篮里的野果,目光就落在了墨麟藏在身后的爪子上,眉头轻轻蹙起:“又去猎魔物了?”她放下竹篮,蹲到石台边,指尖泛着淡蓝微光,轻轻拂过墨麟爪间的血痕——那光芒触到血渍时,竟微微颤动了一下,“你总吃这些带魔气的肉,会不会……”
话没说完,她就停住了。三个月前,她捡到重伤的墨麟时,就发现这孩子和其他麒麟不一样——别的麒麟以清心草、凝冰露为食,唯独他,闻到魔物血肉的气息会眼神发亮。起初她以为是墨麟饿极了,可后来她多次将新鲜的清心草递到他嘴边,墨麟却只是象征性咬两口,转头就偷偷溜去林间猎食魔物。
墨麟垂下头,玄墨色的尾巴轻轻扫了扫软草,像是在认错。他不是故意要瞒甘湄,只是他控制不住——自从额间的墨玉印记开始吸收魔气,他的身体就像被改造过一样,只有吞噬魔物的血肉,才能快速稳定体内翻涌的力量。可他知道,甘湄性子温和,连踩碎一片草叶都会心疼,更别提看见他啃食生肉的模样。
“罢了。”甘湄叹了口气,指尖的蓝光落在墨麟的鳞片上,轻轻擦掉那点血痕,“你要是实在想吃,就别去太远的地方,也别吃带腐气的魔物。”她从竹篮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兽皮,铺在石台上,“以后吃完了,用这个擦干净,别让血渍留在鳞片上,容易招蚊虫。”
墨麟抬起头,蹭了蹭甘湄的手腕。他能感觉到,甘湄的指尖带着熟悉的清凉,那股暖意顺着鳞片钻进心里,比魔物血肉带来的力量更让他安心。前世他是军人,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未有人会为他操心“擦干净爪子”这种小事,更没人会在知道他“食腥”后,不是排斥而是妥协。
这三个月来,甘湄的温柔像黑岩山的春雪,一点点化掉他心底的坚冰。她会在他晚归时,站在洞口的青石上,用冰元素凝结出一盏小灯,等他回来;会在他因为控制不住戾气而烦躁时,坐在他身边,轻声哼着古老的麒麟曲调,让他慢慢平静;甚至会为了给他找新鲜的魔物,悄悄去魔物巢穴附近探查,回来时裙摆上沾着草屑,却笑着说“那里的魔兔很肥”。
而墨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这份温柔。
甘湄的领地以岩洞为中心,十里之内有三个魔物巢穴,还有一个住着十几户矿工的小村落。之前甘湄只敢驱赶靠近村落的魔物,从不敢主动招惹巢穴里的族群——她怕自己的力量会波及无辜,更怕杀生会让领地的灵气变得浑浊。可墨麟不一样,他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清除威胁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每天清晨,在甘湄去采摘草药前,墨麟都会先绕着领地转一圈。遇到落单的魔化狼、魔化兔,他会迅速解决,将尸体拖到远离村落的密林里吃掉;若是遇到靠近巢穴的魔物群,他会先记下位置,等入夜后再悄悄摸过去,用带着黑气的气劲端掉巢穴。
可他的“食腥”习性,很快就引发了误会。
那天午后,墨麟在清理西侧的魔化野猪巢穴时,刚咬断野猪的喉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竹篓的老矿工站在不远处,手里的矿石散了一地,脸色惨白地盯着他爪间的野猪尸体——玄墨色的鳞片沾着黑血,尖牙上还挂着肉丝,在阳光下透着骇人的光。
“妖……妖怪!”老矿工连滚带爬地往村落跑,嘴里还大喊着,“食人的妖怪在西边!快关门!”
墨麟愣在原地,玄墨色的尾巴垂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落在凡人眼里,和那些害人的魔物没什么区别。果然,从那天起,村落里的矿工见了他就躲,家家户户白天都关着门,连孩子们也不再敢往岩洞附近跑。
甘湄知道后,没有怪他,只是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村落。墨麟悄悄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站在村落的空地上,对着围过来的矿工们轻声解释:“他叫小墨,是我的伙伴,不是妖怪。他吃魔物的肉,是为了清除那些伤害你们的东西,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凡人。”
“可我们亲眼看到他啃野猪!那模样多吓人啊!”有人小声反驳。
“是啊,他浑身黑鳞,还带着黑气,哪像仙兽,倒像魔神的手下!”
甘湄没有急着辩解,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块矿石——那是之前矿工老王被巨石砸中时,墨麟用身体顶住巨石,从石缝里掉出来的。“上次老王被巨石压着,是谁顶着石头让你们救人的?是小墨。”她又指向村落外的田地,“之前魔化鼠偷你们的粮食,是谁连夜把鼠巢端了的?也是小墨。”
矿工们沉默了。他们想起之前的种种:魔化狼冲进村落时,是那道玄黑色的身影将狼赶跑;矿洞塌方时,是那只带着黑气的爪子扒开石块,救出了被困的矿工。可他们还是害怕——墨麟吃生肉的模样,实在太像传说中的凶兽。
甘湄看着他们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他只是和其他仙兽不一样,不会伤害你们的。要是你们还是怕,我让他以后离村落远些,好不好?”
墨麟站在密林里,看着甘湄为他辩解的背影,玄墨色的眼睛里泛起一丝酸涩。他悄悄转身,朝着更远的魔物巢穴走去——他想,或许自己离村落远些,甘湄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可误会的化解,比他想的要快。
五天后的傍晚,一场暴雨突然降临。黑岩山的山路本就陡峭,被雨水一浇更是滑得厉害。村落东侧的矿洞突然塌方,三个矿工被困在里面,外面的人急得团团转,却因为雨太大,根本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一道玄黑色的身影突然从雨幕里冲了出来。墨麟顶着暴雨,用爪子狠狠扒开塌方的石块——他的鳞片被石头划得冒血,爪子也磨得通红,却丝毫没有停下。雨水混着血水流下来,将玄墨色的鳞片染得更深,可他的动作却格外坚定,每扒开一块石头,就朝着矿洞方向低吼一声,像是在安抚里面的人。
甘湄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墨麟浑身是伤,却还在拼命扒石头,矿洞门口已经被他清理出一道缝隙,里面的矿工正顺着缝隙往外爬。她连忙上前,用冰元素凝结出一道屏障,挡住倾泻的雨水,又用蓝光护住墨麟的伤口:“小墨,别着急,我来帮你。”
矿工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拿起工具,跟着墨麟一起清理石块。老矿工看着墨麟流血的爪子,眼眶突然红了:“孩子,委屈你了……之前是我们错怪你了。”
三个矿工都被救出来后,墨麟才停下动作。他浑身湿透,玄墨色的鳞片贴在身上,显得格外疲惫。甘湄连忙将他抱在怀里,用体温帮他取暖,指尖的蓝光不断修复着他的伤口。这时,一个年轻的矿工递过来一块烤得金黄的肉干:“小墨,这个给你,是我家刚烤的,没有魔气,你尝尝。”
墨麟看着肉干,又看了看甘湄。甘湄笑着点了点头:“吃吧,这是他们的心意。”他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肉干带着淡淡的盐味,比魔物的生肉好吃多了。周围的矿工们见了,都笑了起来,之前的恐惧和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从那以后,村落里的人再也不害怕墨麟了。他们会在墨麟路过时,递上新鲜的烤肉;会把家里多余的兽皮送给他,让他铺在石台上;孩子们更是喜欢围着他,用野花编成花环,戴在他的头上——虽然墨麟每次都会悄悄把花环摘下来,藏在岩洞的角落里,但甘湄知道,他心里是喜欢的。
而墨麟身上最大的变化,是额间的墨玉印记。
自从他在甘湄身边住下,每次靠近甘湄,印记都会悄悄发热。之前他猎杀魔物后,体内的戾气会让他烦躁不安,可现在,只要甘湄用指尖碰一碰他的鳞片,印记就会快速吸收那些戾气,让他瞬间平静下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印记里的能量越来越雄厚,像是快要溢出来一样——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用这些能量,兑换第一种麒麟的能力了。
这天夜里,墨麟蜷缩在甘湄身边,看着洞外的月光。甘湄已经睡着了,呼吸很轻,湛蓝色的长发散在软草上,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墨麟悄悄闭上眼睛,将精神沉入体内——他能“看到”,墨玉印记里漂浮着三个模糊的选项:操控火焰的“赤焰”,操控金属的“利金”,还有提升速度的“风驰”。
他没有犹豫,选择了“风驰”。在战场上,速度往往能决定生死,而且有了更快的速度,他就能更快地清除魔物,更好地保护甘湄和村落里的人。
选择刚确定,印记就猛地发出一阵淡紫色的光芒。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印记流遍全身,墨麟的身体瞬间变得轻盈起来——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成了他的伙伴,只要他想,就能顺着风的方向快速移动。他悄悄睁开眼睛,试着动了动爪子,身体竟瞬间出现在岩洞的另一端,连风声都没有惊动。
“嗯?”甘湄被他的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小墨,怎么了?”
墨麟连忙跑回她身边,用头蹭了蹭她的手。他想告诉甘湄,自己兑换了新的能力,以后能更好地保护她了。可他还不能化形,只能用尾巴轻轻晃着,表达自己的喜悦。
甘湄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她伸出手,轻轻梳理着墨麟背上的鳞片,“不管是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开心。”
墨麟趴在甘湄的腿边,闭上眼睛。他能闻到甘湄身上淡淡的清心草香气,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能听到她平稳的心跳。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前世从未懂过的情感——那是母爱,是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有什么习性,都会无条件包容你、心疼你的温暖。
洞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墨麟的玄墨鳞片上,泛着柔和的光。额间的墨玉印记悄悄闪烁着,像是在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暖意。墨麟知道,魔神战争的阴影还未散去,未来还有很多危险在等着他。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了甘湄,有了村落里的朋友,有了新的能力,还有这枚能帮他成长的玉佩。
他会变得更强,强到能护住身边所有重要的人,强到能让这份温暖,永远留在黑岩山的晨雾和晚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