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那句低声的传话,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再次刺破了苏笑笑试图构建的心理防线。
影狐擅用迷香?窗口放清水可辨异常?
这不再是模糊的恐惧,而是具体而微的生存技巧!宇文皓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危险是真实的,并且正在逼近。
她看着那盆被特意叮嘱要放在窗边的清水,仿佛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面照妖镜,随时可能映出死亡的阴影。
午膳虽然精致,但她吃得味同嚼蜡,每一口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品尝潜在的毒药——尽管知道这大概率是安全的。
这种高度戒备的状态极其消耗心神。她感觉自己像一根绷紧的弦,再稍微用力就要断裂。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被活活吓死。既然宇文皓开始给她传递信息,那就说明他暂时还打算保她。那她就必须尽快学会自保!
她猛地放下筷子。搞钱计划暂时搁置,生存技能必须点满!
下午,苏笑笑主动求见宇文皓。
这次不是在书房,而是在主院的一间偏厅。宇文皓正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漫不经心地削着一个苹果,果皮连绵不断,薄如蝉翼,显示出了极其精湛的控制力。
“又想出什么新点子了?”他头也没抬,语气懒散。
苏笑笑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虽然不标准):“王爷,草民是来求教的!”
“哦?”宇文皓终于抬眼,似乎有些意外,“求教什么?怎么做双皮奶才能更嫩?”
“求教怎么保命!”苏笑笑说得直接,“王爷,您也知道,我现在就是个活靶子。光靠别人保护总有不周全的时候,我想学点能自保的东西!比如……怎么识别常见的毒药?怎么发现房间被人动过手脚?遇到紧急情况该怎么反应?”
她一口气说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求。
宇文皓削苹果的动作顿住了。他放下匕首和苹果,仔细地打量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样。
之前的她,要么牙尖嘴利,要么耍小聪明搞钱,要么被吓得脸色发白。像现在这样,主动要求面对危险、学习生存的,还是头一次。
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难以捉摸的审视。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怕!怕得要死!”苏笑笑老实承认,“但怕没用!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死,我也得挣扎一下,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她这话说得有点狠,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宇文皓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不是嘲讽,也不是戏谑,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欣赏?的笑容。
“行。总算还没蠢到家。”他站起身,“跟我来。”
宇文皓带着苏笑笑来到了王府后院一处僻静的练武场。这里摆放着各种兵器架和石锁,地面是夯实的黄土。
他没有教她武功——那显然不现实。而是开始了一种极其另类的“安全培训”。
他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撒向空中:“看清楚了。不同的迷香,混在灰尘里,飘落的轨迹和速度会有细微差别。当然,这需要大量练习才能分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房里那盆水。大部分迷香遇水会产生极细微的油膜或者沉淀。”
他又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把长剑,剑身光可鉴人:“经过特别训练的人,能通过剑身、铜镜甚至光滑地砖的反射,看到视野死角的情况。走路别只看前面,偶尔用眼角余光扫扫这些反光物。”
他甚至教了她如何用最普通的发簪、树枝,快速而无声地测试食物和液体是否有毒(主要是利用某些毒物与金属、草木汁液产生的变色反应),虽然方法原始且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他还模拟了几个突发场景:比如被人从背后捂住嘴该怎么办(用脚跟猛踩对方脚趾,用手肘猛击肋下),比如在狭窄空间被攻击如何利用环境(撒沙子,推倒物品制造声响)……
他的教学方式简单粗暴,没有任何花架子,全是实战中总结出来的保命技巧,有些甚至堪称阴损。
苏笑笑学得极其认真,全身贯注,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她发现,当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学习上时,恐惧感反而被暂时压制了。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笑笑累得满头大汗,身上沾了不少尘土,脑子里塞满了各种闻所未闻的“知识点”,但眼神却比来时亮了许多,多了几分沉静和力量。
“今天就到这。”宇文皓拍了拍手,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严肃的教官不是他,“能记住多少,看你造化。这些东西,希望你一辈子都用不上。”
“多谢王爷!”苏笑笑郑重地行了一礼。这一声道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心实意。
不管宇文皓是出于什么目的保她、教她,至少此刻,他给了她一点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活下去的底气。
宇文皓受了这一礼,没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联名款’、‘限量款’点子,有点意思。凝香馆的老鸨,本王熟。”
苏笑笑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题怎么跳到这里了。
宇文皓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算计的笑容:“等你什么时候能确保自己活到第二天早上,咱们或许可以聊聊,怎么把你的‘笑笑牌’卖到全京城最贵的‘茶馆’里去。”
说完,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走了。
苏笑笑站在原地,消化着这句话。
用凝香馆做渠道?把甜品卖给那些一掷千金的恩客和花魁?这思路……太骚了!但好像……真的可行!
巨大的商机仿佛在向她招手,但前提是——她能活下去。
生存和赚钱,这两个目标从未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甚至互为条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尘土的手,又摸了摸怀里那根被宇文皓改造过、顶端磨得尖锐了些的普通发簪。
路还很长,而且布满了荆棘。但至少,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宣判的弱女子了。
夜幕再次降临。
苏笑笑回到厢房,第一件事就是在窗口放了一盆清水。
她看着那盆水,又看了看镜子里那个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的自己,轻轻吐出一口气。
“来吧,‘影狐’。不管你是谁,想动我,也得看你牙口够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