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内外，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扫地丫鬟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面无人色，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呜呜地哭。
宇文皓拿着那罐蜂蜜，如同握着定罪的铁证。他看也没看地上的人，目光扫过闻讯赶来的、聚集在院中的其他下人。那些之前还和苏笑笑有说有笑、分享过点心的面孔，此刻都写满了惊恐、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笑笑站在宇文皓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杀意。这与平时那个懒散戏谑的王爷判若两人。
“本王这院子，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伸爪子了？”宇文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无人敢应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宇文皓这才将目光缓缓投向地上那个几乎要晕厥的丫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谁指使你的？”
那丫鬟只是哭，拼命摇头，牙齿打颤，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宇文皓似乎并不意外，也不着急。他对旁边的侍卫首领使了个眼色。
侍卫首领会意，上前一步，没有用刑，只是蹲下身，在那丫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笑笑离得近，隐约听到几个词：“……你弟弟……城西赌坊……断手断脚……”
那丫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尖声道：“我说！我说！是……是玉漱姐姐！是玉漱姐姐让我找机会弄坏苏公子的东西！她说……说只要让苏公子做不成点心，在王爷面前失了宠，就……就给我钱救我弟弟！我不知道那是毒药！她只说是一些让人腹泻的巴豆粉！”
玉漱！林侧妃身边的那个大丫鬟！
果然是她！或者说，是她背后的林侧妃！
院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牵扯到侧妃娘娘身边的心腹，这事可就大了！
苏笑笑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自从菌菇汤事件后，林侧妃那边就安静得反常，原来是在憋这种坏招！
“玉漱？”宇文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带过来。”
很快，玉漱就被两个婆子“请”了过来。她显然已经知道事情败露，脸色苍白，但依旧强作镇定，一来就跪倒在地，声音还算平稳：“奴婢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宇文皓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蜂蜜罐子，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青石地上。
“哐当”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砸在玉漱心上。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这丫鬟指认你，指使她往苏公子的蜂蜜里下毒。”宇文皓的声音依旧平淡，“你有什么想说的？”
玉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她压下，她急声道：“王爷明鉴！这丫头血口喷人！奴婢与苏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做这等事？定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被苏公子发现了，便胡乱攀咬！请王爷为奴婢做主！”
她倒打一耙，演技堪称精湛。
那扫地丫鬟一听，急了，哭喊道：“就是你！你前天晚上在后角门给我的油纸包！你还给了我五两银子定金！你说事成之后再给十两！”
“你胡说！证据呢？！”玉漱厉声反驳。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变成两个奴婢之间的口水仗。
就在这时，宇文皓忽然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也让玉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要证据？”宇文皓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熟悉的油纸包，正是苏笑笑之前藏起来的那份样本，“这硼砂，可不是寻常巴豆。京城能弄到这东西的地方，不多。”
他目光转向侍卫首领：“去查查，咱们的林侧妃，或者她身边这位玉漱姑娘，最近有没有通过什么特别的渠道，弄到这些‘好东西’。”
“是！”侍卫首领领命，目光如电般扫过玉漱。
玉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狡辩的话来。硼砂和巴豆，差别太大了，一查便知！
宇文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冰冷地掠过面如死灰的玉漱，和那个瘫软在地的扫地丫鬟。
“拖下去。按府规处置。”他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是侧妃娘娘！是侧妃娘娘暗示奴婢……”玉漱终于崩溃，尖叫着想要攀咬出林侧妃。
“堵上她的嘴！”宇文皓厉声打断，眼神森寒，“本王不想听疯狗乱吠。”
侍卫立刻上前，干净利落地堵住了玉漱的嘴，将她连同那个扫地丫鬟一起拖了下去，求饶声和呜咽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更加沉重。
宇文皓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下人们，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都看清楚了吗？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就是这般下场。安分守己，自有你们的好处。若是心思活络，想些不该想的……”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苏笑笑身上，意有所指：“……那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奴才\/奴婢谨记！”下人们齐声应道，声音带着颤抖。
杀鸡儆猴，效果显着。
经过这一遭，王府里短时间内，恐怕没人再敢轻易打苏笑笑的主意，至少明面上不敢。
宇文皓处理完，便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回了书房。
苏笑笑站在原地，看着被打扫干净的地面，心情复杂。她除掉了眼前的一个威胁，但也彻底得罪了林侧妃。而且，宇文皓最后那句“不留情面”，似乎不仅是说给下人听的……
她感觉自己在王府的处境，变得更加微妙和危险了。
就在这时，王管家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苏公子，王爷吩咐，您受惊了。今晚王爷的宵夜，可否准备一份……压惊的甜汤？”
苏笑笑愣了一下，看向书房的方向。
这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新的试探？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