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漱和那扫地丫鬟被拖下去后,主院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压抑的暗流。下人们行事更加小心翼翼,连眼神交流都透着谨慎。
苏笑笑依言做了一份清淡安神的银耳莲子羹,作为“压惊”的宵夜送到书房。
宇文皓尝了一口,依旧是那句“尚可”,但苏笑笑敏锐地察觉到,他眉宇间少了几分平日的戏谑慵懒,多了些沉凝的思索。
她没有多问,安静地退下。她知道,处置一个丫鬟容易,但牵扯到林侧妃,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宇文皓需要权衡,需要证据,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然而,宇文皓的雷霆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来得更快,更猛烈。
第二天一早,王府里就炸开了锅。
王爷以“治下不严、纵容身边奴婢行凶谋害”为由,直接下令将林侧妃禁足于自己的院落,非诏不得出。同时,撤换了她院里大半的仆役丫鬟,连带着几个与玉漱过往甚密、可能知晓内情的管事嬷嬷也被带走“询问”。
没有审问林侧妃本人,没有公开对质,甚至没有提及下毒的具体细节。但“谋害”二字,已足够定罪。这相当于直接撕破了脸,用最粗暴的方式剥夺了林侧妃在王府内的所有权力和自由。
消息传到苏笑笑耳中时,她正在小厨房里试验新口味的饼干,闻言手一抖,差点把糖罐打翻。
她知道宇文皓会有所行动,但没想到是如此干脆利落,毫不留情!这简直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林侧妃和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脸上!
“小姐……王爷他……这是为了您……”翠果声音发颤,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苏笑笑摇了摇头,心情复杂:“不全是。更多是为了立威,为了清除不安定因素。”
她看得很清楚。林侧妃这次把手伸向王爷的饮食(虽然是借刀杀人),已经触碰了宇文皓的底线。他借此机会发作,既是给她一个交代,也是杀鸡儆猴,警告府里其他可能存着小心思的人。
自己,或许只是恰好成了那根导火索。
林侧妃被禁足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带来的影响是立竿见影的。
之前那些或明或暗打量苏笑笑、带着审视或轻蔑的目光,此刻全都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忌惮和重新评估的复杂情绪。
连王管家前来沟通事务时,态度都更加客气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苏笑笑心里明白,这份“敬畏”并非源于她本身,而是源于宇文皓那毫不含糊的维护(或者说,是他不容侵犯的权威)。她就像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狸,借了老虎的势。
这种感觉并不让她感到多舒服,但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有“势”可借,总比孤军奋战强。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到“事业”上。林侧妃倒台,意味着短期内来自内宅的明枪暗箭会少很多,她正好可以抓紧时间,巩固自己的“食品安全防线”,并进一步推进她的“甜品外交”和产品研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下午,她正在核算制作新一批点心的成本(虽然材料是王府的,但她习惯做到心中有数),一个小厮匆匆跑来,递给她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巴掌大的扁平木盒。
“苏公子,这是门房刚收到的,指名要交给您。”小厮说道。
苏笑笑心中警铃大作!又是匿名东西?!
她警惕地看着那个木盒,没有立刻去接:“谁送来的?”
“是个小乞丐送来的,扔下盒子就跑了,没看清模样。”小厮回答。
苏笑笑示意小厮将盒子放在桌上,让他退下。她盯着那朴素的木盒,如同盯着一个随时可能爆开的火药桶。
会是“影狐”吗?还是林侧妃残存势力的报复?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她想起宇文皓教过的,先观察,勿轻动。
木盒很普通,没有任何花纹,锁扣也是简单的搭扣。她凑近仔细闻了闻,没有异味。又用手轻轻摸了摸盒子的各个面,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她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签,远远地,小心翼翼地挑开了盒子的搭扣。
没有预想中的毒针、毒烟。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令牌?
令牌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呈暗沉的玄黑色,上面雕刻着一个极其繁复、她从未见过的图案,像是一只盘绕的兽,又像某种扭曲的符文,透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气息。
令牌下面,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苏笑笑拿着那枚冰凉沉重的令牌,彻底懵了。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凡品,更不可能是她的东西!“原主”是谁?为什么送到她这里?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想去找宇文皓,但走到书房门口,又停住了。
林侧妃刚倒台,王府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她此刻拿着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去找王爷,会不会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
可不弄清楚,这玩意儿就像个定时炸弹!
苏笑笑握着那枚诡异的令牌,感觉它比烙铁还要烫手。
“物归原主”……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难道……这令牌和“影狐”的目标有关?和原主苏笑笑那扑朔迷离的身世有关?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更庞大的谜团之中。刚刚解决了一个侧妃,一个更神秘、更危险的漩涡,已经向她张开了口。
她看着书房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手中冰冷的令牌,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犹豫——
这扇门,是进,还是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