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手心里那枚用纤细金属丝扭曲而成的、与令牌图案如出一辙的诡异符号，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瞬间噬咬了苏笑笑的心脏。
又来了！而且是在她刚刚处理完外部的污蔑，心神稍有松懈的刹那！
对方选择的时机何其毒辣！在她负责的、即将呈给宇文皓的点心里做手脚，这简直是把“内鬼”两个字明晃晃地拍在了她脸上！
如果宇文皓晚发现一步，如果这点心被吃了下去……哪怕里面没有毒，仅仅是这个符号的出现，就足以让她百口莫辩，之前建立的所有信任都可能瞬间崩塌！
这不是投毒，这是诛心！
苏笑笑脸色煞白，身体晃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不是我！”
宇文皓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窥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管家和一众侍卫也屏住了呼吸，眼神复杂地看着苏笑笑，有怀疑，有审视，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唏嘘。
“东西是在准备送入书房的点心匣子夹层里发现的。”宇文皓终于开口，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喜怒，却比暴怒更令人胆寒，“从你做好，到准备呈送，经手了几个人？”
苏笑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每一个环节：“点心是我和翠果一起装的匣。之后……只有负责跑腿的小厮德顺碰过。”
“德顺？”宇文皓目光转向侍卫首领。
侍卫首领立刻道：“属下已将他控制住，正在偏厅询问。”
“带过来。”宇文皓命令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笑笑。
很快，那个叫德顺的小厮被带了上来，他年纪不大，此刻吓得魂不附体，一进来就瘫跪在地，涕泪横流：“王爷饶命！苏公子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就是按规矩把点心匣子从苏公子的小厨房拿到书房外间，一路上匣子都没离手，也没打开过！小的冤枉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不像作假。
如果不是他，那问题就只能出在……小厨房内部？苏笑笑和翠果之间？
苏笑笑的心猛地一沉。翠果？那个从苏府就跟着她、胆小却忠诚的丫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爷！”苏笑笑猛地抬头，眼神坚定，“翠果跟我从苏府出来，她绝不会害我！而且，如果真是我做的，我怎么会用如此明显、一查就能追溯到点心的方式？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想离间我们！”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被冤枉的愤懑和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宇文皓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没有理会苏笑笑的辩解，而是走到那个点心匣子前，拿起那枚金属符号，仔细端详着，甚至放到鼻尖闻了闻。
“手艺不错，很精细。”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看向德顺，“你说匣子没离手？路上可遇到什么人？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德顺努力回想，忽然道：“啊！想起来了！小的走到回廊拐角时，不小心撞到了负责打扫庭院的刘婆子，她手里端着的一盆水洒了些出来，弄湿了小的的衣摆，匣子……匣子当时好像也晃了一下，但小的立刻抱稳了，没掉地上！”
刘婆子？又是她？！上次蜂蜜事件后，虽然玉漱是主谋，但这个刘婆子也因为传递东西被打了板子，降为粗使。她竟然还敢？或者说……她背后还有人？
“带刘婆子。”宇文皓下令。
刘婆子被拖上来时，已经是面无人色，不等用刑，就全招了：“是……是有人塞给老奴一锭银子，让老奴在德顺送点心时，故意撞他一下，别的……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王爷！”
线索似乎又断了。对方极其狡猾，利用了一个被处罚过、容易收买，却又接触不到核心的粗使婆子，只完成“制造混乱”这一个简单动作。真正的“栽赃”环节，是在哪里完成的？
宇文皓的目光再次落回苏笑笑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更深的审视：“你的小厨房，看来也并非铁板一块。”
苏笑笑咬紧了嘴唇。她知道，宇文皓的怀疑并未完全消除。那个金属符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密封的点心匣子夹层，说明对方对她的工作流程极其熟悉，而且拥有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能力。
这比上一次的蜂蜜事件，更让她感到脊背发凉。
“查。”宇文皓只丢下一个字，语气冰冷，“所有接触过点心匣子的人，包括你……苏笑笑，以及你的丫鬟翠果，全部隔离，分开询问。本王要知道，这王府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只老鼠。”
侍卫首领领命，立刻有人上前，客气却不容置疑地“请”苏笑笑和翠果去不同的房间。
翠果吓得眼泪直流，死死拉着苏笑笑的衣袖：“小姐！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苏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怕，清者自清。王爷会查清楚的。”
她被带离前，最后看了一眼宇文皓。他站在那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清晰地传递过来。
她知道，这一次，如果查不出真凶，她恐怕很难再取得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坐在暂时被软禁的厢房里，苏笑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复盘从制作点心到装匣的每一个细节。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装点心时，翠果曾经离开过一小会儿，去库房取新的油纸！而那个点心匣子的夹层设计巧妙，如果事先将东西藏在指甲缝里，趁着装点的瞬间，快速塞入夹层……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当时一直在她身边、帮忙装匣的人！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她脑中浮现——是那个经常来送柴火、看起来憨厚老实、每次都会好奇地多看几眼她做点心的小厮，李四！
难道是他？！
就在苏笑笑几乎要抓住那个关键线索时，房门被推开，侍卫首领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苏公子，翠果姑娘她……”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在询问时，情绪激动，不慎说漏了嘴，提到您前几日曾私下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苏笑笑心中猛地一凛！
翠果说的“陌生人”？难道是……楚清漪派来接触她的人？还是那天送令牌的神秘人？
这件事她为了避嫌，连宇文皓都没告诉！翠果怎么会知道？还在这个时候“说漏嘴”？
这盆脏水，真是泼得又准又狠！一环扣着一环！
她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我要见王爷！”苏笑笑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愤怒和焦急而微微发抖，“我知道内鬼可能是谁了！而且，翠果是被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