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首领那句关于翠果“说漏嘴”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笑笑本就紧绷的神经上。愤怒、焦急、还有一丝被背叛的刺痛感（虽然她理智上知道翠果很可能是被设计的）瞬间淹没了她。
她知道，不能再沉默，不能再被动等待审查！对方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她必须立刻反击！
“我要见王爷！”苏笑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现在！立刻！我知道内鬼可能是谁！而且，翠果是被陷害的！”
侍卫首领似乎有些犹豫，但看到苏笑笑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苏公子请随我来。”
再次踏入宇文皓的书房，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压抑。宇文皓坐在书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翠果跪在下方，肩膀耸动，低声啜泣着，脸色惨白。
见到苏笑笑进来，翠果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王爷！”苏笑笑直接无视了这压抑的气氛，快步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宇文皓，“栽赃之人，极可能是那个经常来送柴火的小厮，李四！”
宇文皓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抬眸看她，眼神深邃：“理由？”
“装匣之时，翠果曾短暂离开去取油纸。当时一直在旁帮忙，且有足够机会接触匣子夹层的，只有李四！”苏笑笑语速极快，逻辑清晰，“他看似憨厚，实则每次送柴都会刻意停留，观察我制作点心的流程，对匣子结构想必也十分熟悉！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我回忆起来，在盖紧匣盖前，他曾‘不小心’碰了一下匣子侧面，当时我并未在意，现在想来，那很可能就是他将金属符号塞入夹层的时机！”
这是她在被软禁时，反复回忆画面捕捉到的关键细节！
宇文皓没有说话，只是对侍卫首领使了个眼色。侍卫首领立刻会意，转身快步离去，显然是去抓李四了。
苏笑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她看向还在哭泣的翠果，深吸一口气，对宇文皓道：“王爷，至于翠果所说的‘陌生人’……”
她将心一横，决定坦白部分真相以换取信任：“前几日的确有人试图接触我，但并非什么形迹可疑之人，而是……楚国清漪公主派来的侍女，送来一些关于点心制作的建议（她隐去了百花凝露的具体情况）。此事我未曾禀报，是觉得乃私事，不愿徒惹麻烦，更与今日之事绝无干系！翠果定然是被人诱导，或者在极度恐慌下，才会说出这等引人误解的话！”
她这番解释半真半假，既点出了楚清漪的存在（宇文皓早已知道），又模糊了具体细节，并将翠果的“失言”归咎于被陷害或情绪失控。
宇文皓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苏笑笑和翠果之间扫了个来回。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打斗声，很快，侍卫首领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拱手道：“王爷，属下带人去拿李四，那厮竟欲反抗，被我们当场格杀！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呈上一个小巧的、与那金属符号材质相同的空心管，里面似乎原本装着什么东西，但现在空空如也。
“杀人灭口！”苏笑笑心中一寒！对方反应太快了！李四一暴露，立刻就成了弃子！
宇文皓看着那空心管，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窟。他缓缓站起身，周身散发出的杀气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好，很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在本王府里，安插钉子，栽赃陷害，现在还敢杀人灭口。真当本王是泥捏的不成？”
他没有再看苏笑笑和翠果，而是对侍卫首领下令：“给本王查！顺着李四这条线，把他背后的人，连同今天门外那场闹剧的主使，给本王连根拔起！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
“是！”侍卫首领领命，杀气腾腾地去了。
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翠果压抑的抽泣声。
宇文皓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苏笑笑，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残留的冷意，但似乎……也多了一丝别的什么。
“你，起来吧。”他对跪着的翠果说道。
翠果如蒙大赦，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还是苏笑笑上前扶了她一把。
“今天这事，你反应尚可。”宇文皓看着苏笑笑，终于给出了评价，虽然依旧吝啬，“没傻等着被冤死，知道抓关键，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他这话，意有所指。既肯定了她揪出李四，也点出了她关于“陌生人”那有所保留的解释。
苏笑笑低下头：“谢王爷明察。”
“明察？”宇文皓嗤笑一声，“若非你还有点用，脑子也还算清醒，就凭你隐瞒不报，以及你丫鬟的‘失言’，你以为你能轻易脱身？”
苏笑笑心中一紧，知道这事还没完。
“带着你的丫鬟，回去。”宇文皓挥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懒散，但字句却带着重量，“把你那个小厨房，再给本王筛一遍。类似的事情，本王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是。”苏笑笑拉着还在发抖的翠果，躬身退下。
走到门口，宇文皓的声音再次传来，淡淡的，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苏笑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本王可以信你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
苏笑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拉着翠果快步离开。
回到厢房，关上门，翠果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姐！对不起！奴婢……奴婢当时太害怕了，他们一直问一直问，奴婢……奴婢不知道怎么就……”
“不怪你。”苏笑笑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冰冷地看着窗外，“是有人处心积虑，算计得太深。”
李四死了，线索看似断了。但宇文皓已经动怒，下令彻查。这王府，乃至整个京城，恐怕都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而她，虽然暂时度过了这次危机，但宇文皓那句“可以信你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信任来之不易，且用且珍惜。
然而，苏笑笑此刻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
李四背后的人，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真的只是为了离间她和宇文皓，或者搞臭她的名声吗？
那个空心管里，原本装的是什么？
会不会……和那枚令牌有关？
她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冰山之下，更巨大、更黑暗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