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去。”王涵声音很弱,腹部被张威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你现在的安全最重要。”男子的语气平稳,没有商量余地。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人便轻轻扶住王涵的胳膊,半搀半引地带他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隔开外面。车里很干净,没什么多余的东西。王涵被让到后座,那男子坐在他旁边。车子立刻启动,平顺地滑进车流。
熟悉的街道从窗外快速退去。胃里开始翻搅,下午胡乱吃下去的那点东西,混着胃酸,一个劲往上顶。
“唔……”
车子正好在过一个路口后加速,王涵终于忍不住了。他下意识想找东西接,可车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弯下腰——
“哗——”
一滩混杂着没消化完的食物和酸水的秽物,全吐在了车底垫上。刺鼻的酸腐味立刻在密闭空间里散开。
王涵脸发白,虚脱地靠回椅背,大口喘气,嘴边和校服上蹭了些污迹。
“处理一下。”旁边的男子对前座说,眉头微皱。
前座的人立刻递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和一包纸巾。男子接过来,递给王涵。“漱漱口,擦擦。”
王瀚窘迫地照做,手有点抖。漱口水不知吐哪儿,男子直接递过一个空纸袋。简单清理后,车里气味还是难闻,但王涵自己总算好受点。
车子又开了大概二十分钟。男子似乎听了耳麦里的话,随后,车子开进一个看着普通的停车场。
“需要换辆车,确保安全。”他简短解释。
王涵被扶下车。晚风一吹,人清醒了些,也更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停车场里另一辆黑色SUV已经启动等着。他被快速带到新车旁。
这次他刚坐稳,旁边的人没拿眼罩,而是递过来一件深色的薄外套。“披上吧,车里空调凉。路上休息会儿,到了叫你。”
王涵接过披上。车子再次启动,平稳驶离。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过的、越来越陌生的街景和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精神紧绷后的疲惫一阵阵涌上来。他闭上眼,没完全睡着,但意识有些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开始减速,多次转弯后,明显感觉驶入了一个向下的缓坡,最后停稳。
“到了。”旁边的人说。
王涵睁开眼,被扶下车。脚下是平整坚硬的地面,空气比外面凉,带着点地下空间特有的、微微的尘味。他被引着往前走,经过一道沉重的金属门,门在身后无声关上。又走了一段,进了电梯,下行。
电梯停下,门开。外面是一条明亮的走廊,墙壁是柔和的浅色。他被带进走廊旁的一个房间。
这房间不大,像间简洁的诊疗室。靠墙有张铺着白色无菌单的检查床,旁边摆着一些基础医疗设备。一个穿着军绿色衬衣、外面套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军医已经等在里面,神色平静。
“坐这儿。”军医指了指检查床边的凳子,声音温和。“听说你刚才腹部受了外力撞击,路上还有呕吐。我需要给你检查一下。”
王涵依言坐下。军医先是询问了他疼痛的具体位置和感觉,然后用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肺和肠鸣音,手指在他腹部几个位置轻轻按压,边按边观察他的反应。
“这里痛吗?”
“有点。”
“这样呢?”
“不碰就好些。”
检查很快。军医直起身,摘掉听诊器。“没有脏器破裂的迹象,应该只是软组织挫伤。胃部不适可能是应激反应加上颠簸。我给你拿点外敷的药膏和口服的缓解剂,这几天注意休息,饮食清淡些。”
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铝管和一小板药片,又拿纸杯接了温水,一起递给王涵。药膏是凉的,涂在皮肤上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感。口服药片有点苦,但喝下水顺下去后,胃里翻搅的感觉确实平复了不少。
处理完,军医点点头。“好了,注意观察。有不舒服随时说。”她说完便收拾东西离开了房间。
带王涵来的那位男子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军医处理完毕,便示意王涵跟他走。
他们沿着走廊又走了一小段,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男子在门旁的识别器上按了一下,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一个几乎纯白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墙壁似乎是某种特殊材料,天花板发出均匀明亮的冷光。房间中央固定着一张金属桌和两把椅子,此外空无一物。空气里有很淡的消毒水味道。
男子在门口停下,没进去。“在里面稍等。”他说完,金属门便在王涵身后无声关闭,锁扣落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王涵独自站在这个寂静得可怕的白色房间里,茫然地环顾。他低头看看自己脏污的袖口和皱巴巴的校服,想起巷子里的殴打,车上的呕吐,还有刚才军医的检查,一切混杂在一起,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就在他被这种未知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时,金属门再次无声滑开。
一名穿着常服、肩章上有星、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位穿着便装、头发花白、戴眼镜的老者,老者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中年男子在桌子对面坐下,将一份薄薄的档案袋放在桌上,目光看向王涵,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王涵同学,我是赵立坚。这位是陈铭远院士。”
他略作停顿,语气严肃。
“现在,请你如实告诉我们,你在网络上留下的那些关于电磁投射装置的构想和草图,其灵感来源和理论基础究竟是什么?”
“这很重要,希望你理解。”
陈铭远院士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眼睛闪着锐利而期待的光,几乎在赵立坚话音刚落就立刻接上:
“孩子,别紧张。尤其是那个用于稳定弹道的耦合场设计,思路非常独特。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启发?”
王涵看着眼前这两位显然地位极高的人物,听着他们的问题,尤其是老教授眼中毫不掩饰的求知欲,他混乱而恐惧的思绪,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们……好像更关心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