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百万奖金带来的巨大冲击，让王涵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他看着银行卡里那一长串零，感觉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浑身不自在。
请客？基地食堂的饭卡他都好久没充钱了。买书？旧书摊上那些宝贝加起来也花不了几个子儿。这钱，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幸福的负担。
陈铭远看着王涵那副对着银行卡发呆、连最喜欢的电磁场方程都推演不下去的傻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天下班，他一把揪住准备溜回宿舍继续“参悟”银行卡的王涵。
“别琢磨你那点钱了！跟个土包子似的！”陈铭远嫌弃地打量着他那身洗得发白、油渍都盘出包浆的旧外套，“走！老子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消费’！你这形象，出去别说是我‘玄鸟’的总工，丢人！”
王涵还想挣扎：“陈老师，我……我觉得这身挺好……”
“好个屁！今天你必须跟我走！这是命令！”陈铭远不由分说，把他塞进了车里，还扔给他一个崭新的口罩，“戴上！你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虽然照片没公开，但小心点好。”
车子没有开往基地，而是驶向了定海市最繁华的cbd中心。当王涵被陈铭远拽着，懵懵懂懂地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空气里都弥漫着奢侈品香氛的巨型购物中心时，他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异星文明基地。
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衣着光鲜、步履匆匆的人群，橱窗里那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商品……这一切都让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往陈铭远身后缩。
“瞧你这点出息！”陈铭远笑骂一句，却故意放慢脚步，带着他直奔一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男装店。
店员是个画着精致妆容、穿着合体套装的年轻女子，她看到走进来的两人——一个气场强大但穿着随意的老头，和一个戴着口罩、头发乱糟糟、穿着堪比流浪汉的年轻人，职业化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只是眼神里的热情淡了不少。
“两位先生，需要看些什么？”她的声音礼貌而疏离。
陈铭远大手一挥，指着王涵：“给他整几身能见人的！从里到外！别给我省钱，按贵的来！”
王涵被推进了试衣间。接下来，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店员拿来一套剪裁考究的休闲西装，王涵穿上后，感觉浑身像被捆住了一样，别扭地扯着领口。
“陈老师……这袖子是不是太长了？影响我画图……”
“放屁！这是标准尺寸！是你自己驼背！”
店员又推荐一件标价四位数的衬衫，王涵摸着面料，嘟囔道：“这料子……导电性好像不怎么样，静电积累会不会影响精密仪器操作？”
店员：“……”（内心oS：这位是来买衣服还是来搞科研的？）
陈铭远扶额，对店员说：“别理他！你就按好看的、舒服的拿！裤子！鞋子！袜子！内衣！都配齐了！”
当王涵试穿一条牛仔裤时，他看着镜子里紧绷的裤腿，突然冒出一句：“这裤腿的流体阻力系数好像有点大，跑步会不会不方便？”
陈铭远终于忍不住，抄起旁边一本杂志卷成筒，敲在他脑袋上：“你当是给你设计的炮弹呢？！还流体阻力系数！你是要穿着它去参加百米赛跑还是要去潜泳？！”
店员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最终，在陈铭远的“暴力”干预下，王涵像个人形模特一样，被强行套上了两套休闲装、几件衬衫、两条裤子以及若干内衣袜子。
结账时，听到收银员报出那个接近五位数总价时，王涵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又想脱下来。陈铭远眼疾手快，直接刷卡，然后把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塞到他手里：“拿着！这是你作为‘总工’的基本配置！”
下一站，电子产品区。陈铭远直接把王涵拽到了最高端的游戏本品牌店。
“看看！喜欢哪个？”陈铭远指着玻璃柜里那些造型酷炫、灯光缭乱的笔记本。
王涵凑过去，隔着玻璃仔细看了看一台顶配游戏本的配置标签，然后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对店员说：“这个cpU的单核频率虽然高，但多核并行处理能力对于大规模电磁场有限元分析来说，可能还是不够。而且这个显卡，浮点运算能力是强，但显存带宽好像有点瓶颈，解算超大型矩阵的时候可能会卡顿……”
店员是个小伙子，显然也是个技术宅，被王涵这一连串专业术语砸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接话：“先生……我们这是游戏本……主要看帧率……”
王涵疑惑：“帧率？那对计算磁场分布各向异性有帮助吗？”
店员：“……”（内心oS：这人到底是干嘛的？）
陈铭远赶紧打断：“停停停！你不是要算东西吗？就这台！最贵的！能让你那什么‘场能包络’算得飞起的！”他根本不给王涵再“技术分析”的机会，直接指着店里那台镇店之宝，价格接近三万的最新款顶配游戏本，再次霸气刷卡。
王涵抱着那个装着昂贵笔记本的箱子，感觉比抱着一个高能脉冲电容还紧张。
最后，陈铭远把他拉到了鸭为手机的旗舰店。
“你那个破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早该换了！就这个，最新款，顶配！”陈铭远指着展台上那台售价过万的高端折叠屏手机。
这次王涵没再发表技术评论，因为他确实觉得自己的旧手机该换了。店员热情地介绍着手机的摄影功能、屏幕显示、商务办公……
王涵听着，突然问了一句：“它的抗电磁干扰能力怎么样？如果在强脉冲磁场附近使用，会不会死机或者数据出错？”
店员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努力保持着专业：“先生请放心，我们的手机都经过严格的抗干扰测试……但您说的强脉冲磁场……具体是多强？”
王涵想了想基地里雷工那些“炮仗”的能量级别，含糊道：“大概……能推动几公斤东西飞到七八倍音速的那种级别吧。”
店员：“？？？”（内心oS：您在说什么科幻小说设定？）
陈铭远一把捂住王涵的嘴，对店员干笑：“小孩子看科幻片看多了，别介意！就这个，买了！”
当王涵提着大包小包，怀里抱着顶配游戏本，口袋里揣着崭新的万元手机，晕晕乎乎地跟着陈铭远走出商场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脑力负荷的测试。
回到车上，陈铭远看着依旧有点懵的王涵，没好气地问：“怎么样？花钱的感觉？”
王涵揉了揉被购物袋勒红的手，老实回答：“比……比解偏微分方程还累。”
陈铭远被他这实诚话逗得哈哈大笑：“臭小子！以后慢慢就习惯了！记住，该花的钱就得花！对自己好点！你现在可是有功之臣，国家给你发奖金，不是让你存银行里下崽的！”
他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语气带着一丝感慨：“以前咱们穷，没办法。现在条件好了，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你王涵，值得这些！”
王涵低头看着怀里那个昂贵的游戏本，又摸了摸口袋里那部崭新的手机，心里那种不真实感渐渐被一种微妙的暖意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