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灵风裹着灵麦的焦香掠过田埂时,云逍正蹲在东垄头拾掇散落的灵麦穗。他的灰布短打沾着草屑,袖口蹭得发黑,指尖捏着穗柄的动作慢得像老黄牛耕地——每拾一把,都要揉一揉发酸的腰,额角的汗滴在泥土里,砸出小小的坑。“哥,我帮你抱麦捆!”云岚抱着刚编好的草绳跑过来,虎头虎脑的样子像只偷喝了灵蜜的小松鼠,云逍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轻得像灵雾:“岚儿慢些,别摔着——今儿的麦秆脆,扎着疼。”
李浩的脚步声就是这时撞进来的。他穿着藏青绸衫,领口敞着露出脖子上的银锁,身后跟着两个举着竹竿的小厮,活像戏文里寻衅的恶仆。“云逍!”他站在灵田边尖着嗓子喊,“我爹说你这废柴祖坟冒青烟,种出的灵麦比李家的壮——还不赶紧抱两捆孝敬我?”云逍握着穗柄的手顿了顿,指节泛着青白,抬头时却堆着讨好的笑,像株被晒蔫的灵草:“李少爷要麦尽管拿,只是刚割的麦还潮,怕硌着您的手。”
李浩几步跨进灵田,抬脚踢翻了云逍刚堆好的麦堆。灵麦穗滚得满地都是,有的扎进泥里,有的沾了草屑。“没用的东西!”他指着云逍的鼻子骂,伸手去推云逍的肩膀。云逍“哎呦”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撞在灵麦秆上,疼得皱起眉,手忙脚乱去扶歪了的竹筐。“连站都站不稳!”李浩啐了一口,让小厮抱了两捆麦,晃着脑袋走了,“明天我还来——要是敢不给,我拆了你家的破篱笆!”
云岚攥着草绳气得眼眶发红:“哥!他分明是故意找事!你早上还能捆住他,怎么现在……”云逍蹲下来捡地上的麦穗,背影像株被压弯的灵竹:“岚儿,哥要是教训了他,李家会带着人来拆灵田——咱们得忍着,等攒够了力气,再一起把账算清楚。”他把最后一把麦穗放进竹筐,指尖轻轻碰了碰田埂边的聚灵草——原本浓郁的青光突然暗下去,只剩淡淡的白,混在灵麦的绿里,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墨尘的声音从玉佩里飘出来,带着点不满的哑:“你把聚灵草的灵气压了做什么?浪费灵脉的力气!”云逍望着远处李家院子飘出的黑烟(黑袍人的魔气),声音冷得像灵泉的冰:“要是让他们看出聚灵草能聚灵,下次来的就不是李浩了——我得让他们觉得,我还是那个连引气都不会的废柴。”墨尘沉默了会儿,才哼了一声:“算你有点脑子——刚才李浩推你时,你要是用混元真气,他胳膊早折了。”云逍摸了摸左眉的月牙疤,笑得分外清淡:“爷爷说过,咬人的狗不叫——咱们得把牙藏在笑里。”
林秀端着灵蜜粥过来时,云逍正坐在田埂上擦手。他的手上沾着泥,指甲缝里都是灵田的褐土,接过粥碗时手指还在抖——那是故意攥紧麦穗捏的。“逍儿,今天累坏了吧?”林秀摸着他的手背,眼泪差点掉下来,“早上还精神着,怎么傍晚就虚成这样?”云逍喝了口粥,灵蜜的甜裹着粥香,却没尝出滋味:“娘,我没事——就是割麦割久了,腰有点酸。”云战从院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把旧锄头,脸上带着笑:“逍儿,我帮你把麦堆盖好——今天的灵麦比去年重两斤,卖了能换半斤灵米给你补身子。”云逍望着父亲的背影,他的背有点驼,头发里藏着白丝,可手里的锄头却握得很稳——那是当年云家的灵锄,现在用来盖麦堆。
深夜的风裹着寒气吹过来时,云逍蹲在灵田边,望着天上缺角的月亮。墨尘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警惕:“有人来了——是李云峰和黑袍人,他们手里拿着散灵粉,能压制你的混元灵体。”云逍的眼神一凛,却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让他们来——灵田的土是爷爷用灵脉养的,散灵粉压得住表面,压不住土里的灵气。”他蹲下来,指尖碰了碰聚灵草的根须,混元真气顺着指尖流进土里,像给草儿裹了层温暖的膜。
远处传来李云峰的咳嗽声:“黑袍先生,这散灵粉真能让那小子变废柴?早上他可是破了我的蚀骨诀!”黑袍人的声音像破锣:“放心,这粉是用十株散灵草磨的,就算是筑基修士也得软三天——等他灵体失效,你就抽他的精血补蚀骨诀!”云逍躲在灵麦堆后面,握着青铜小锄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着青白。他听见散灵粉撒在灵田上的声音,像细沙落在纸上,然后是李云峰的笑声:“明天早上,我倒要看看这废柴怎么哭!”
脚步声远去后,云逍从麦堆后面走出来。散灵粉的淡紫色粉末落在他袖子上,碰到混元真气就化成了烟。他蹲在聚灵草旁边,指尖碰了碰草叶——原本暗淡的青光突然亮起来,比之前更浓,像藏在土里的星星。墨尘的声音带着点欣慰:“你早算到散灵粉对聚灵草没用?”云逍笑了笑,摸了摸左眉的月牙疤:“聚灵草是吸灵气的,散灵粉的毒性,刚好给它当肥料——明天早上,李家会收到一份‘回礼’。”
月光下,灵田的聚灵草泛着青光,像给灵田盖了层青纱。云逍坐在田埂上,摸着怀里的青铜小锄——那是娘去年给他打的,锄柄上还留着娘的温度。风里飘来灵蜜粥的香,是林秀留在锅里温着的。他站起来往家里走,路过灵麦堆时摸了摸麦秆,灵麦的香气裹着聚灵草的青光,钻进他的鼻子里。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他想着,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左眉的月牙疤泛着淡光——藏着牙的狗,总会有咬人的那天。而他的灵田,他的家人,他的混元灵体,都会等着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