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密室的油灯燃到第三盏时,李云峰的指节已经掐进了桌面。他左脸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面前跪着的李浩缩成一团,额角的淤青还肿着——那是云逍用藤蔓抽的。“废物!连个只会种庄稼的废柴都收拾不了!”他抓起案上的青铜镇纸,劈头砸向儿子,李浩抱着头惨叫,镇纸撞在墙上,溅起几点锈迹。
腐臭的风突然卷着黑烟涌进来。李云峰的手顿在半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骷髅头玉佩——那是黑袍人的“信物”。黑影从烟里钻出来,金属义肢敲了敲桌面,青瓷瓶里的暗红液体晃出妖异的光:“李庄主的怒火,可比我炉子里的丹火烈多了。”黑袍人声音像破锣擦过铁板,打喷嚏时喷出的黑烟熏得李浩直咳嗽。
“你说的‘进阶法’,到底灵不灵?”李云峰盯着瓶子,喉结动了动。他修炼蚀骨诀已有三年,丹田的旧伤(被云战砍的)越来越疼,最近连村民的精血都补不上了。黑袍人嗤笑一声,义肢指尖挑开李浩的衣领,露出颈间的青斑——那是蚀骨诀的副作用:“蚀骨诀要‘活物淬体’,你用凡人的血,跟喝白水没区别。”他指了指窗外的灵田方向,“云家那小子的灵体,是天生的‘药引’——他的精血,能让你直接冲破先天境。”
李云峰的刀疤跳了跳。三个月前,他派去抢灵田的打手被云逍用藤蔓捆成粽子,回来后说那小子“力气大得不像凡人”;上周,云战的旧伤突然好了大半,村里传言云家的灵田“冒灵气”——原来都是那废柴的功劳。他抓起青瓷瓶,指甲掐进掌心:“要我怎么做?”“满月夜。”黑袍人摸了摸怀里的小瓷瓶,里面装着蚀骨草的种子,“月光石会引动灵体共鸣,到时候他会失去意识——你带齐李家的人,把灵田围死。”
清晨的露水压得灵麦穗子弯着腰。云逍蹲在田埂上,指尖搓着泥土里的黑丝——那是蚀骨草的根须,沾着股铁锈味。墨尘的声音从他怀里的月光石里飘出来,檀香气息裹着他的指尖:“是邪修的东西。这草要靠活人的血养,沾到皮肤会烂成洞。”云逍的眉梢突然剧痛,月牙疤像被火烤着,他摸了摸怀里的月光石,石头烫得像块烧红的砖。
银环的脆响撞破晨雾。苏清月跑过来,紫衣沾着草屑,右耳的银环晃得他眼睛疼——她昨天摘了银环,今天又戴上了,说是“怕雪团找不到她”。“我查到了!”她抓住云逍的手腕,指尖冰凉,“黑袍人叫周厉,是幽冥阁的‘丹奴’,十年前叛出丹宗,专门抓特殊体质炼‘活人丹’!”她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蚀骨草的样子,“他用李家的人抓了三个村民,埋在灵田北边的乱葬岗——草都长到坟头了!”
云逍的指尖抖了抖。他想起上个月失踪的王阿婆,还有村头卖豆腐的张叔——原来都是李家搞的鬼。他攥紧青铜小锄,锄尖扎进泥土里,灵麦的须子突然缠上他的脚踝,像在安慰。墨尘的身影浮现在他身边,白衣半透明,玉佩发着浅红的光:“灵田的太极阵能挡后天境,但挡不住魔气。满月夜,月光石会引动灵体共鸣,到时候你会失去意识——必须在那之前,去迷雾森林找养魂花,加固我的魂体。”
苏清月的眼泪掉在纸上,晕开蚀骨草的轮廓:“我陪你去!”她摸了摸右耳的银环,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砸了罗盘,可天衍宗的星象术还是能算出月光石的位置——满月夜,他们会来!”云逍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指尖碰到她的银环,凉得像月光:“你怕吗?”“怕!”苏清月吸了吸鼻子,攥紧他的手,“但我更怕你出事——雪团还等着引灵草当玩具呢!”
风突然掀起灵田的草帽,露出下面的太极符纹。云逍望着灵田中央的月光石,蓝光在晨雾里像团凝固的月光。他摸了摸眉梢的疤,那里的疼痛慢慢变成了暖流——是混元灵体在回应。墨尘的声音轻得像风:“今晚就出发。迷雾森林的养魂花生在寒泉边,要带够灵泉水。”
傍晚的老槐树下,苏清月把剑匣绑在背上,雪团从里面探出头,尾巴扫过她的手背。云逍把装灵泉水的瓷瓶塞进她怀里,指尖碰到她的手,像碰到块温玉:“要是遇到妖兽,就用这个——灵泉水能驱邪。”苏清月晃了晃瓷瓶,银环叮当作响:“你当我是小孩啊?天衍十三剑能砍翻三只一阶妖兽!”她摸了摸右耳的银环,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昨天给雪团买了个铃铛,像月光石的颜色。”
远处的李家密室里,李云峰捏着青瓷瓶,把暗红液体倒进嘴里。液体划过喉咙,像吞了团火,丹田的旧伤突然不疼了,皮肤下的血管泛起黑纹,像蛇在爬。黑袍人站在阴影里,看着他的变化,嘴角扯出个残忍的笑:“满月夜,等那小子的灵体共鸣,你就动手——记住,要活的。”
云逍望着天上的月亮,它缺了一角,再过三天就是满月。他摸了摸怀里的月光石,石头的温度刚好,像母亲的手。苏清月的笑声从帐篷里传出来,雪团的叫声像小猫挠痒。风里飘着灵麦的香气,混着檀香和银环的味道,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灵田的风,能闻出日子的好坏。”
今晚的风里,有危险的味道,也有希望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