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过老槐树第三根枝桠时,云逍刚把最后一瓢灵泉水浇进引灵草垄。水珠滚过草叶,顺着须子渗进土壤里的太极符纹——墨尘说过,等须子缠满整圈符纹,灵田灵气能稳五成。他直起腰擦汗,左眉月牙疤被晒得发烫,忽然听见银环碰撞的脆响从田埂那头飘过来。
“喂!引灵草熟了没?”苏清月踩着灵田埂跑过来,紫衣沾着破庙的蛛网,鼻尖又沾了灵麦碎叶——和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她凑到引灵草前,指尖刚碰到草茎,那草就抖了抖,花瓣展开一点,像在跟老熟人打招呼。云逍握着青铜小锄的手紧了紧——灵植亲和,这姑娘的能力竟比他还纯粹。
“还要三天。”云逍把小锄插在田埂上,指节蹭了蹭眉梢的疤,“须子没缠完太极图,灵气不稳。”苏清月蹲下来摸须子,淡绿的须丝立刻缠上她指尖,像撒娇的小蛇:“你这草比我家雪团还黏人——雪团是我养的九尾狐,才三个月大,毛软得像云。”她抬头笑,小虎牙露出来,银环晃得灵麦叶都抖了抖。
云逍心跳慢了半拍。他想起昨晚墨尘的警告——“天衍宗外门弟子的剑匣代号,‘逍’是追踪之意”,可眼前这姑娘眼里只有灵植的好奇,没有半点算计。他蹲下来把须子从她指尖解开,指尖温度让须丝卷成小卷:“你找引灵草做什么?”“给雪团当玩具!”苏清月晃了晃腰间刻“逍”字的剑匣,“它总咬我剑穗,引灵草有灵气,比剑穗软。”
风里突然飘来檀香气息——是墨尘的魂力。云逍攥紧怀里的瓷瓶,指尖传来薄荷香的凉意:“前辈说过,天衍宗的星象术能算出灵体位置。”苏清月的笑僵了僵,从怀里掏出个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星象:“你知道月光石吗?”指针转了个圈,稳稳指向灵田中央,“能感应灵体的石头,满月夜会发光——我是跟着指针来的。”
云逍瞳孔缩了缩。灵体的秘密像根细针,突然扎进心里。他摸了摸眉梢的疤,那里还留着苏清月的目光:“你找月光石做什么?”“证明我能找到灵体!”苏清月把罗盘拍在田埂上,声音里带着点急,“我爹说女子不能学星象术,只能嫁人生子——可我算出青岚村有混元灵体,我要找到它,打他的脸!”她眼眶发红,银环撞在剑匣上,响得有点慌。
云逍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被骂“废柴”时的模样——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想证明自己。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灵麦杆:“给雪团做窝吧,比引灵草软。”苏清月接过布包,鼻子抽了抽:“你不怕我是坏人?”“怕。”云逍指了指她沾着蛛网的紫衣,“但坏人不会把自己弄这么脏。”
傍晚回家时,云岚拽着他的袖子要灵麦糖。林秀端着小米粥出来,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逍儿,你怀里揣着什么?”云逍把瓷瓶塞进枕头底下——那是苏清月早上给的安神香,瓶底刻着天衍宗星纹:“没什么,灵田的薄荷草。”云战坐在门槛上擦锈剑,剑刃映着他的白发:“今天李家的人没过来吧?”“没有。”云逍端起粥碗,目光掠过窗外的老槐树,“引灵草快熟了,卖了钱给娘买支银簪。”林秀红了脸,捏了捏云岚的脸:“这孩子,倒学会疼人了。”
满月爬过屋顶时,云逍偷偷溜出家门。灵田的引灵草须子已经缠满太极符纹,淡绿的光在土壤里转成小漩涡——墨尘说过,这是灵气稳定的征兆。他蹲下来摸须子,指尖混元真气渗进去,须丝立刻亮了几分。忽然,怀里的月光石(早上从灵田中央挖出来的,母亲的遗物)开始发烫,月牙纹和他眉梢的疤渐渐重合!
“小心!”墨尘的声音从月光石里钻出来,檀香气息凝成半透明的屏障,“月光石是灵体钥匙,会引动星象术!”话音刚落,灵田中央的土壤突然裂开道细缝,淡蓝的光从缝里涌出来,像月光碎在土里——正是苏清月说的月光石!它悬在半空,表面刻着和云逍眉梢一模一样的月牙纹,蓝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就知道在这里!”苏清月的声音从田埂传来。她穿着夜行衣,银环摘了,剑匣斜挎在肩上,手里攥着碎成两半的青铜罗盘,“我砸了罗盘,天衍宗找不到这里!”她跑过来,指尖刚碰到月光石,石头就发出尖锐的嗡鸣——云逍眉梢的疤突然剧痛,体内混元真气疯狂运转,像要和石头融为一体!
“快退开!”墨尘的屏障猛地扩大,把苏清月弹到田埂上。他白衣半透明,腰间玉佩发着红光:“这石头与灵体共生,你碰它会触发灵体共鸣!”苏清月揉着肩膀爬起来,眼里还带着泪光:“我不是要抓他!我只是想证明,女子也能找到灵体,也能做大事!”她掏出天衍宗天机阁的玉牌,上面刻着星象纹,“我偷跑出来的,我爹要我嫁凌霄——就是那个执法堂的冷面公子,我才不要!”
云逍望着她手里的碎罗盘,眉梢的痛渐渐消了。月光石的蓝光柔下来,像裹着层纱。他摸了摸怀里的月光石,月牙纹还在发烫:“前辈,她不是敌人。”墨尘的身影晃了晃,玉佩红光变成浅粉:“你要想清楚——天衍宗不会放过灵体。”“我知道。”云逍走到苏清月身边,把月光石递过去,“但她和我一样,想证明自己。”
苏清月接过月光石,指尖碰到云逍的手——凉得像月光。石头的蓝光映着她的眼睛,里面有星星,有灵田的光,还有云逍的影子:“你眉梢的疤,就是灵体觉醒的标志吧?”云逍摸了摸疤,笑了:“你早知道?”“星象术算出来的。”苏清月晃了晃碎罗盘,“月牙疤是混元灵体的印记,天下就你一个。”
月光洒在灵田里,引灵草的太极图转得更慢了。墨尘的身影渐渐淡下去,檀香气息混着薄荷香飘起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云逍应了一声,望着苏清月的背影——她穿着夜行衣,却走得像踩在月光上。风里飘着灵麦香,破庙的烟火气,还有雪团的毛香味,混在一起,像未来的味道。
他转身往家走,青铜小锄还插在田埂上,引灵草的太极图还在转。怀里的月光石有点凉,像苏清月的指尖,像母亲的手,像所有没说出口的话。路过老槐树时,他摸了摸树洞里的碎罗盘——那是苏清月刚才塞进去的,星象纹虽然断了,却还沾着灵田的土,像个永不熄灭的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