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之前的话,”秋元心想,“小黑子们只是找不到爸爸,至少不会被亲爹敲骨吸髓。”
这个世界同样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但区别在于不仅免费还有补贴。这笔补贴按月发放,金额根据当地政策浮动,足够一个孩子在该地以保证健康为前提、以较低生活质量度过一个月。
相比正常人的工资确实不算多,但对一个家庭而言,孩子上学完全免费,如果自己做饭甚至还能略有结余。
推行这一政策,主要是担心许多家长会不让孩子上学,转而让孩子去“修仙”。甭跟某些人讲什么“提前修炼可能影响发育、损害根基”——别人家孩子炼得,我家孩子炼不得?那不是输在起跑线上了吗?
以至于在修炼体系尚未完全规范普及前,曾涌现一大批“寻仙人”——这是好听的称呼,难听点就叫“乞丐”。
他们中有孤身一人、见到点法术就磕头拜师的,有拖家带口、逢人便吹自家孩子有“大帝之资”的,也有拖着残疾家人四处“寻仙求医”的。
想想看,前世连农村都还有人觉得“有时间让孩子读书不如去割猪草”,更别说这个“当上教授都可能挨不住一套闪电五连鞭”的世界了。指望靠孩子一飞冲天的人,实在太多。因此不正当修炼导致孩童残疾、痴呆的例子不胜枚举。
国家肯定不能让社会倒退回只靠拳头说话的年代。“侠以武犯禁”,更何况让还是小孩思维的人拿“炝”?想想都吓人。因此,教育必不可少,也是为了更好地管理未来。
一个大部分人不识字的国家,和一个至少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国家,其发展速度的差距,就像依赖追猎为生的原始部落与需要给鬼图打码的现代互联网罕见一般悬殊。
所以,许福来接女儿,恐怕是怕她跑了就拿不到政府补贴,这就能解释这吊人为何还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了。
两人先去政府开设的免费食堂吃了顿饭,随后秋元尾随他们回家,途中没发生其他意外。到家后,许福把大门一锁便扬长而去。
女孩那边稍后接触也不迟,秋元继续跟在徐福身后
“服了,怎么搞得我像尾随小姑娘的怪蜀黍一样……成反派了这是。”
没走多远,许福来到街边一家发廊前。来回旋转的条形彩灯昭示着店铺的陈旧。
推开略显模糊的玻璃门,正在刷美女视频的中年老板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的人造“大雷”上移开,瞥见是许福后,又漠不关心地看回了手机。许福也没搭理他,径直走向楼梯。
刚上二楼,推开房门,原本隐约可闻的对话声和麻将碰撞声顿时变得响亮而清晰。
“哟,这不是许少爷吗?发财了又有钱来潇洒啦?”坐在门边一个满脸横肉的秃顶胖子冲许福喊道。
“那是,也不看看你许爷有多大能耐!老子当年一顿饭钱就够你们用一个月的。”许福脸上顿时堆满得意。
“是是是,我们哪能和许爷比啊?来来来,先让许爷爽两把!”一个口歪眼斜的黄毛语带揶揄地接话,还殷勤地给许福拉了把椅子。
秋元听到这儿,不由嗤笑出声。自甘堕落的人,没有再拉一把的必要。这边估计没什么收获了,还是去多了解一下许福和他女儿的实际情况吧。
想打听一个学生的情况,又不能直接问老师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本校的“小混混”们聊聊。
在许福女儿的学校门口,这所学校涵盖小学到高中,不过各校区都用铁栅栏隔开,不能互相进入,秋元走进了一家嘈杂的小卖部。
里面的男男女女正有说有笑,裸露的皮肤上能看到花花绿绿的纹身,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是纹身贴。
秋元没多废话,直接掏出一张25元面值的星币,其价值约等于前世的50元,“你们谁能告诉我,刚才在校门口大喊大叫的那个傻逼是什么情况,这钱就是谁的。”
小卖部里总共五人,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年龄在12到17岁不等,个个眼神里都透出渴望,其中夹杂着对10岁小孩透露出的恶毒,毕竟欺负弱小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
为免被没脑子的家伙打扰,秋元把钱放在桌上。果然有人眼疾手快想直接抓走,但就在那一瞬,以钱为中心,一道火焰波浪猛地向外推出、狂涨,瞬间覆盖了整个桌面,随后消散成烟。
火焰速度极快,并未造成实质伤害,却把几人吓了一跳,那个伸手的家伙,手背上的绒毛已被燎得精光。
“都彻底老实了吗?我之前说的,依然有效。”
经过一番沟通,秋元把能挖的信息都了解了一遍。跟这些小混混交流确实费劲,重复描述和无用信息太多,但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
事情还要从许福讲起。他原本是个富二代,靠着父母打下的基业,日子过得相当滋润。或许是父母疏于管教,或许天性如此,一天夜里,他下药迷晕了一名女子,之后发生的事……用小头都可以想明白。
可能许福这次是真动了心,他选择与那名女子结婚。而女子或许是受到威逼利诱,或许另有所图,也就同意了。起初,两人如众多新婚夫妻一样恩爱,并有了一个孩子,取名许鑫,大概寓意“多金”吧。
但后来,和大多数混混的悲剧类似,许福并不觉得结婚后该在一棵树上吊死,时不时会出去找咯咯哒“换换口味”。女子知晓这一切,却并未干预。直到一个平常的午后,许福收到了法院传票。
在法庭上,女子拿出了许福出轨及迷晕她的证据。不出意外,法院判决离婚,许福的财产被分走一半,抚养权则判给了他。
气不过的许福可能雇了私家侦探,调查后发现,女子在尚未离婚时,就多次在他家中与他人玩丈夫不在家的游戏,人数多到数不清,其中有和他一样的富二代,有长相俊俏的小白脸,甚至还有他昔日称兄道弟的朋友。
原来,当初那些与他“沆瀣一气”的朋友,早和那女子串通好了,目标就是他的家产。
事情到这里也就是无缝衔接、多人运动、朋友背刺、“独立女性”创业成功,顺便还送了几顶绿帽的故事,但大的还在后头。
“好消息”是,女儿许鑫确实是他的亲生骨肉——呵,这也能算好消息吗?但这并不重要。每当看到许鑫那双与女子相似的眉眼,许福就有种把她扔掉的冲动,加上旁人的风言风语,他最终真这么做了,将许鑫扔在了大门口。
好在有好心的邻居照顾了孩子一阵子。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许福被查出患有艾滋病,所有与那名女子接触过的人……都有。这个消息,不知该让许福笑还是哭。
许鑫身上虽然没有检查,但也不需要检查,大多人只会相信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得知这个消息后,再无人愿意管许鑫,最终还是报警由政府部门放入孤儿院收留。
在一个醉酒的夜晚,许福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那女人的住处,当他目睹女人与一名小白脸有说有笑正准备上楼时,他握着磨尖的螺丝刀暴起发难。最后那两人跑得快,虽逃过一劫,却也遍体鳞伤,落下残疾。
许福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八年有期徒刑,这件事当时热度颇高,还被新闻报导过,所以大部分人都略知一二。
许福一年前刑满释放,因沉迷赌博将所剩无几的家底输光后,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以上有部分是秋元的推测,但想必八九不离十。
秋元将那张星币往提供信息的女生方向推了推,示意她收下。女生试探地拿过钱,眼底藏不住欣喜,可当她抬起头,却发现秋元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没错,这钱确实是你的了,但现在,把你的钱给我。不然——”他说着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在女生眼前窜起,险些燎着她的发梢。
接回钱后,秋元转身离开,却在快出门时,将一枚面值5元的星币弹向那女生,“你说的,就值这么多。”
秋元虽不屑于撒谎,却很喜欢骗人。
……
而此时,许鑫正在尝试开锁。许福送她回家后,会直接将女孩反锁在房间里,要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再来开门。因此,不出意外的话,她时间充裕。
由于门自带的锁可以从内部开启,许福便在门外加装了一个插销锁,这让女孩无从下手。但好在还有窗户,虽然窗上安装了防盗网,却有一扇小窗可以推开,只是上面也被许福用一把U形锁给锁住了。
这难不倒女孩,成千上万次的尝试已让她摸索出规律。她双手灵巧地摆弄着扭成特殊弧度的发卡,“咔嚓——”不是锁开了,是发卡断了。
她气愤地将半截发卡摔在地上,但并未放弃,转而从床板下方摸出一个光滑的铁片,沿着之前锯出的痕迹继续作业。
当天色彻底暗下时,女孩经过不知道多少日夜的煎熬,终于将两端都锯断了。她望着离地约七八米的地面,身体前倾,将事先备好的绳子牢牢系在防盗窗上,再三检查绳结是否牢固,毕竟她只想逃生,并非寻死。
就这样,她小心翼翼地顺着绳子向下爬。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在离地约三米处,系着绳子的那根防盗窗栏杆骤然断裂!
来不及咒骂无良商家偷工减料,女孩全力侧转身体,试图以肩部落地,借翻滚缓冲。
一直在远处观望的秋元,心知此刻冲过去接住女孩已然来不及。电光石火间,他眸光微凝,悄然催动金行之力,那截正急速坠落的钢管骤然悬停在半空,恰好凝滞在女孩眼球上方不足半米处。若再晚一瞬,尖锐的管口必将贯穿她的眼眸。
许鑫依着预想中的姿势摔落在地。因着体重尚轻,加之高度有限,除却撞击的钝痛与些许擦伤,并未受到重创。她怔怔地望着那截悬在眼前、泛着冷光的金属管,瞳孔微缩,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秋元这才不慌不忙地踱步而来,伸手轻描淡写地接住那截被自己控制后飞来、还犹自震颤的钢管,指间翻转,颇为骚包地挽了个凌厉的剑花,金属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直至他走到女孩面前,站定,垂眸看着仍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她。
“哑巴?”他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