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已成祸害。”胡炜对心腹冷声道,眼中杀机闪烁,“王氏必须死,决不能让她在狱中乱说话,攀咬出更多东西。还有那个当日行凶的刘三,此人粗鄙贪婪,口风不严,一并处理掉!”
师爷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大人的意思是…”
“制造意外。”胡炜语气平淡,“季府主母不堪受辱,狱中自尽。季员外痛惜爱妻,悲伤过度,突发暴病而亡。那刘三‘意外失足’,随你安排。要快,要干净!”
“属下明白。”师爷躬身,“如果季家当家人一下都死了,怕是会引起他人怀疑…”
胡炜想了想道“季昀暂且留着他,吓破胆的废物还有点利用价值,至少能方便我们后续…接收季家产业。但需严加看管,若有不妥,一并处置。”胡炜挥挥手,仿佛在决定几只蚂蚁的生死。
与此同时,车马行密室内,季达也得到了万福紧急送来的密报。
“东家,我们在驿馆的内线传来消息,胡炜已动了杀心!目标直指狱中的王氏和那个刘三!怕是就在这一两日内便要动手!”
“果然如此!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倒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他沉吟片刻,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不过…他想杀,问过我们了吗?”
“东家,我们是否要…”万福做了个拦截的手势。
“不,”季达摇摇头,“王氏罪有应得,这么死都是便宜她。不过...她的死,不能这么悄无声息,更不能由胡炜来掌控节奏。但让她死的这么便宜,必须得发挥最大的价值”
他站起身,踱步思索,脑中飞速运转:“那个刘三…倒是还有点用处。此人可能是季家和胡炜勾结的关键人证,肯定知道不少,且贪生怕死,或许能撬开他的嘴,拿到胡炜与季府勾结抢夺民脂民膏的直接证据!”
季达想着...想着...
“万福,立刻安排两件事。”季达语速快而清晰,“第一,让我们在县衙大牢的内应严密监视,一旦发现有人要对王氏和刘三不利,立刻示警,但…不必强行阻拦,只需确保刘三暂时无恙即可。”
“第二,”季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派我们的人…不,你去找找翠花...”
万福一愣:“翠花姑娘?她…”
“她最合适。”季达笃定道,“身手好,心思细,最关键的是,和咱们没啥联系,即便失手,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告诉她,我要她潜入大牢,不是救人,而是…趁乱,‘帮’胡炜的人一把,确保王氏‘被自尽’得像是真的,但又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刘三给弄出来!”
万福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冒险了,但若成功,收益极大!
“是!老朽这就去安排!只是…翠花姑娘她肯答应吗?这太危险了…”
季达微微一笑:“应该会的。告诉她,这事…很有趣。”
后院厢房内,司徒翠花正百无聊赖地对着铜镜,练习着如何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天真无邪”一点。听到万福给他描述了季达想做件事,但又能力不够的无奈,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发现了新的话本子。
“潜入大牢?还...偷人?很有意思的样子!”她拍着手,满脸的兴奋,“告诉阿达哥哥,这件事交给我了!”对姐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是夜。
郯城县衙大牢,阴暗潮湿,油灯如豆,映照出斑驳的墙壁和粗大的栅栏。王氏被单独关在一间狭小的牢房内,早已没了往日的气焰,蜷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是祈祷还是咒骂。家丁刘三则被关在另一端的牢房,同样面如死灰。
子时刚过,两个穿着狱卒服饰、却面生且眼神凶狠的汉子,提着一个食盒,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王氏的牢门前。为首的狱卒压低声音道:“王氏,胡大人念旧情,让你上路前吃顿好的。”
王氏猛地抬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化为更大的恐惧:“不…不!胡大人不能这样!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我要见胡大人!我要见老爷!”
那假狱卒狞笑一声,打开牢门:“由不得你了!”两人迅速进入牢房,一人捂住王氏的嘴,另一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就要往她脖子上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有刺客!杀人灭口啦!”一声凄厉尖锐、仿佛受到极致惊吓的女子尖叫,陡然从大牢深处响起,瞬间划破了夜的寂静!
那两名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手一抖!紧接着,整个大牢仿佛炸了锅一般!被惊醒的犯人们开始疯狂敲打栅栏、嘶喊起来!远处传来狱卒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怎么回事?!谁在喊?!”
“快!去看看!”
两名杀手又惊又怒,没想到会突然暴露。但他们也是狠角色,知道任务必须完成,为首之人一咬牙,手下用力,就要强行勒毙王氏!
然而,就在白绫即将收紧的瞬间,一枚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石子,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疾射而出,精准地打在了那杀手的手腕穴道上!
“呃!”杀手只觉得手腕一麻,力道顿失。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枚石子打中了油灯,灯焰猛地晃动,阴影乱舞,干扰了视线。
混乱中,一道娇小灵活如狸猫的黑影,借着阴影和犯人们制造出的噪音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关押刘三的牢房前。只见寒光一闪,牢门的大锁竟被某种特制工具轻易撬开!
刘三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意味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想活命,就别出声,跟我走!”
求生的本能让刘三拼命点头。
那黑影拽起他,如同拖着一袋粮食,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王氏的牢房内,那两名杀手在短暂的受阻和干扰后,终究还是不顾一切地用白绫勒紧了王氏的脖子…王氏双眼凸出,手脚剧烈抽搐了一阵,最终无力地瘫软下去。
等到真正的狱卒们大呼小叫地冲到时,只看到王氏“悬梁自尽”的尸身,以及两名“惊慌失措、声称发现时已然如此”的假狱卒。而关押刘三的牢房,已是空空如也!
“人犯死了一个!还逃了一个!”狱卒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大牢彻底陷入了混乱。
次日,王氏在狱中“自尽”、同案刘三“神秘失踪”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郯城的大街小巷!
民众哗然!
“自尽?骗鬼呢!分明是杀人灭口!”
“刘三失踪?肯定是被人抓走了!要么是灭口,要么就是被真正的苦主抓去报仇了!”
“这背后肯定有黑手!是谁这么无法无天!”
所有的怀疑,经过季达手下情报网络的暗中引导和放大,最终都隐隐指向了那个与季家过从甚密、却又急于撇清关系的京官——胡炜!
“定是那胡炜怕王氏把他供出来,下的毒手!”
“草菅人命啊!”
“刘三肯定也是被胡炜的人抓去了!”
舆论再次沸腾,这一次,矛头更加清晰、更加尖锐地对准了胡炜!
驿馆内,胡炜得知消息,暴怒道:“废物!一群废物!”他砸碎了第二个茶杯,“两个人都杀不利索!还让跑了一个!肯定有人在跟本官作对!到底是谁?!”
他一会怀疑是苦主周家的人,一会怀疑是季家,甚至还怀疑是赵德柱在搞鬼。
而此刻,刘三正瑟瑟发抖地跪在一间绝对隔音的密室里,面前坐着面色平静的季达和一脸“好奇宝宝”模样、正在玩柴刀的司徒翠花。
“刘三,”季达缓缓开口,“你想死,还是想活?”
刘三磕头如捣蒜:“想活!想活!东家饶命!小的什么都说!都...都是那王氏指使的!不…不…胡大人…胡炜他也知道!他还给了赏钱!小的有他手下师爷给的银票!上面有印记!小的还知道他们很多事…求东家给条活路啊!”
季达满意地笑了
“很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写下来,画押。我保你性命无忧,还会给你一笔钱,送你远离这是非之地。”
第二日城门刚开,那封由季达授意、万福精心炮制的、记录着胡炜“罪证”的匿名举报信,已通过“潜龙道”的快马,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了州郡监察御史的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