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晨雾还没散,炊事班的烟囱刚飘起第三缕烟,小栓子就拎着半桶井水撞开了门,脸色煞白,声音都在抖:“嫂子!不好了!公社‘学大寨’检查组来了!已经到村口了,张云生队长让咱们赶紧准备,说要检查炊事班的伙食!”
“哐当” 一声,聂红玉手里的粗瓷瓢掉在水缸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她昨天刚跟汤书记通了气,说检查组下周才来,怎么突然提前了?灶台上还摆着没洗完的野菜筐,蒸团子的屉布搭在竹竿上滴着水,要是让检查组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再尝到老周头以前熬的稀粥,别说表扬,不批评就算好的。
“红玉,咋办啊?” 张大妈正揉着发面,手上沾着面粉,急得直搓手,“我这面团还没发好,粥也才熬了一半,要是检查组看到,肯定说咱们糊弄!” 李婶也慌了,刚焯好的野菜还泡在凉水里,没来得及挤干,案板上堆得乱七八糟:“以前老周头在时,检查组来一次骂一次,说咱们粥稀得能照人,这次要是再这样,红玉你……”
聂红玉深吸一口气,前世在酒店做经理时,遇到过无数次突击检查,从卫生抽查到食品安全检查,哪次不是临阵磨枪?她迅速定了神,抓起灶边的抹布,一边擦灶台一边喊:“大家别慌!听我安排!张大妈,你继续发面,把刚揉好的小剂子先蒸两笼,不用等发透,蒸熟就行,记得把屉布铺平,别沾团子;李婶,你把泡着的野菜捞出来挤干,切细了拌点盐,装在粗瓷碟里当咸菜,动作快点;王大叔,你去把咱们改的灶膛再擦一遍,把柴禾堆摆整齐,别让检查组看到乱柴;小栓子,你去拿咱们的蓝布桌布,把堂屋的木桌擦干净,再拿六个粗瓷碗、六双筷子,摆成两排,每碗先盛半碗粥,等会儿团子熟了再摆上去!”
她语速快却清晰,每个指令都落到人,像在酒店后厨指挥早餐档出餐。社员们被她的镇定感染,也忘了慌,各自埋头忙活起来 —— 张大妈往蒸笼里铺了层新洗的玉米叶(比屉布更显原生态),把小剂子摆得整整齐齐;李婶攥着野菜用力挤水,指缝里的水珠子溅在围裙上也顾不上擦;王大叔拿着细布,蹲在灶膛边一点点擦灶口的黑灰,连砖缝里的柴渣都抠了出来。
聂红玉则盯着锅里的粥,往灶膛里添了把细柴,把火调大,又拿起长木勺顺时针搅了起来 —— 粥得熬稠,至少要能挂勺,她往锅里加了小半碗玉米面,边加边搅,确保没有疙瘩。灶边的风裹着寒气往衣领里灌,她却出了一头汗,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沾着热气凝成的水珠。
“红玉!我来帮你!” 柳氏挎着个布包冲了进来,里面装着沈廷洲的旧中山装(洗得发白,却平整),还有一块新缝的蓝布巾,“我刚才在村口听说检查组来了,就赶紧过来了,这布巾铺在桌上好看,比粗布桌布整齐。” 小石头也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小红本,是沈廷洲给的语录本:“妈妈,老师说检查组来要念语录,我会念‘抓革命,促生产’!”
聂红玉心里一暖,接过蓝布巾铺在木桌上 —— 布巾是柳氏用沈廷洲的旧衬衫改的,边角缝了圈白边,铺在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下子亮堂起来。她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小石头真乖,等会儿检查组来了,你就跟妈妈一起念,好不好?”
刚摆好碗,院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张云生陪着三个穿中山装的干部走进来,为首的是公社农技站的刘站长,手里拿着个黑皮笔记本,眉头皱着,眼神扫过灶房,像在找毛病。钟守刚跟在后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显然是盼着聂红玉出丑。李秀莲也来了,穿着件新做的花布衫,想跟刘站长搭话,却被无视,只能站在旁边,眼神阴沉沉地盯着聂红玉。
“刘站长,这就是咱们队的炊事班,现在由聂红玉同志负责,” 张云生搓着手,笑得有点紧张,“最近她改了灶膛,还优化了流程,伙食比以前好多了。”
刘站长没说话,走到灶边,往锅里看了看 —— 粥稠得能挂在勺上,金黄的粥糊里掺着翠绿的野菜碎,冒着热气,香味飘满了灶房。他又走到蒸屉边,张大妈赶紧掀开盖子,两笼团子冒着白汽,一个个圆滚滚的,底部垫着玉米叶,透着淡淡的清香。
“这就是你们的日常伙食?” 刘站长拿起个团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语气里带着怀疑,“以前老周头在时,我来检查,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团子硬得能砸核桃,现在怎么突然变好了?不会是为了应付检查,临时做的吧?”
钟守刚赶紧接话:“刘站长,我看就是临时做的!聂红玉一个地主成分,哪懂什么炊事?肯定是知道您要来,故意装样子!” 李秀莲也跟着点头:“是啊刘站长,上次我还看到她偷偷往粥里加玉米面,浪费集体粮食!”
聂红玉往前站了一步,手里攥着小石头递过来的语录本,语气平静却有力:“刘站长,是不是临时做的,您尝尝就知道。我们现在每天都熬这样的稠粥,做这样的野菜团子,还腌了野菜咸菜,社员们都能作证。至于加玉米面,是因为我们改了灶膛,省了柴禾,又优化了流程,用同样的粮食能熬出更稠的粥,不是浪费,是物尽其用,响应毛主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号召!”
她说着,打开语录本,翻到 “抓革命,促生产” 那一页,提高声音念了起来:“毛主席教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 我们炊事班的革命,就是把稀粥熬稠,让社员们吃饱吃好,有劲儿上工;我们的生产,就是省柴省粮,提高伙食质量,让大家能更好地投入到‘学大寨’运动中!”
小石头也跟着念:“抓革命,促生产!妈妈说得对!我每天都喝稠粥,吃团子!” 张大妈、李婶他们也跟着附和:“是啊刘站长,我们每天都吃这样的伙食,比以前好多了!” “聂红玉同志为了让我们吃饱,还帮我们缝手套,改灶膛,是真心为集体好!”
刘站长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个 “地主成分的媳妇” 居然这么会说,还能熟练背出语录。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粥 —— 粥稠得挂在筷子上不掉,野菜碎嚼着有嚼劲,没有一点涩味;又拿起一个团子,咬了一口,发面软乎乎的,里面的野菜馅咸淡刚好,还有股淡淡的麦香。他又尝了尝碟子里的咸菜,脆生生的,没有一点苦味。
“不错,” 刘站长放下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拿起黑皮笔记本记了起来,“粥稠,团子香,咸菜脆,比我上次来检查的几个队强多了!尤其是你们改的灶膛,刚才王大叔跟我介绍了,每天能省 2 斤柴,一个月就是 60 斤,这就是‘学大寨’的精神,勤俭节约,提高效率!”
钟守刚的笑僵在脸上,手里的锄头攥得发白,却没敢再说一句话 —— 刘站长都表扬了,他要是再挑刺,就是跟公社作对。李秀莲也尴尬地站在旁边,想凑过去说句话,却被刘站长无视,只能悻悻地往后退了退。
“聂红玉同志,” 刘站长走到聂红玉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个思路很好,把伙食搞上去,社员们才有干劲,才能更好地‘学大寨’。我回去就跟公社汇报,把你们炊事班的经验推广到其他队,让大家都学学怎么用同样的粮食,做出更好的伙食!”
张云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着说:“刘站长,这都是聂红玉同志的功劳,她以前在城里待过,懂不少管理的法子,把炊事班管得井井有条!” 聂红玉赶紧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张大妈她们帮忙,还有社员们的支持,没有大家,我也做不好。”
检查组走的时候,刘站长还特意带走了两个野菜团子和一碗粥,说要带回公社给其他干部尝尝。看着检查组的自行车消失在晨雾里,炊事班的社员们才松了口气,张大妈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红玉,你可真厉害!刚才我都快吓死了,你却一点都不慌,比城里的干部还镇定!” 李婶也说:“可不是嘛!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慌得手忙脚乱了,哪能像你这样,还能念语录,让检查组表扬!”
钟守刚没说话,狠狠瞪了聂红玉一眼,转身就走,心里却把聂红玉恨得牙痒痒 —— 本来想借检查组的手让她出丑,没想到反而让她得了表扬,以后在队里的威信更高了。李秀莲也跟着走了,走之前还往灶台上瞥了一眼,看到摆得整整齐齐的粗瓷碗,嘴角撇了撇,却没敢说什么。
中午收工时,汤书记特意骑着自行车来炊事班,笑着说:“红玉,你可真给我长脸!刘站长刚才给我打电话,把你们炊事班夸了一顿,说要在全公社推广你们的经验,还说要给你们发‘学大寨先进集体’的奖状!” 聂红玉心里一喜,这不仅是对炊事班的认可,更是对她的认可,以后再想搞养猪场,也有了底气。
沈廷洲也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红纸,是队里的宣传员写的表扬信,上面写着 “炊事班心系集体,巧改灶膛省柴禾,稠粥团子暖人心”。他把红纸贴在炊事班的墙上,笑着说:“以后谁再来挑刺,就让他看看这表扬信,看看公社的认可!”
小石头拉着聂红玉的手,指着墙上的红纸,骄傲地说:“妈妈,你真棒!老师说你是‘学大寨’的榜样,让我们都向你学习!” 聂红玉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满是踏实 —— 从一开始的生存危机,到现在的应对检查获表扬,她靠的不仅是酒店的技能,更是大家的支持和信任。
夜里,聂红玉坐在油灯下,把检查组的情况记在小本子上,还画了个简单的 “检查应对流程图”:突访预警→分工准备(粥 \/ 团子 \/ 咸菜)→摆台(蓝布巾 \/ 粗瓷碗)→语录应答→总结经验。她知道,这只是应对检查的第一步,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比如钟守刚的暗中使坏,李秀莲的嫉妒,还有原主跳河真相的追查,但她不再害怕。
窗外的风还在刮,却吹不散炊事班的暖意,也吹不散社员们凝聚起来的心。聂红玉合上本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 她不仅靠技能稳住了炊事班,更靠智慧应对了危机,这为以后搞养猪场、查原主跳河真相,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她知道,只要坚持用专业的方法解决问题,只要有家人和社员的支持,她一定能在这片黄土坡上,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把炊事班办得越来越好。
第二天一早,炊事班的墙上多了块新的木牌,上面刻着 “学大寨先进集体”,是沈廷洲用桃木做的,还刷了层清漆,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社员们来分粥时,都围着木牌看,脸上满是骄傲,张大妈笑着说:“以后咱们炊事班就是全公社的榜样了,得好好干,不能给红玉丢脸!” 聂红玉看着大家的笑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炊事班办得更好,让大家都能吃饱吃好,让这片黄土坡上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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