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林海公寓。
“临川气候不比京城,还是再带件羽绒服吧。”
客厅里,女人蹲在地上收拾着衣物,而她的面前,是四个已经装满了的行李箱。
常年弹钢琴的手,白皙纤细,搭在柔软的衣服面料上,零散的碎发被别至耳后,露出姣好的面容——桃花眼柳叶眉,是华国人骨子里的内敛与温柔。
“沈女士!您够了沈女士!我就去临川呆几个月而已,中途也会回来的,您不至于把家都让我搬过去吧?”
身穿家居白t和灰色运动裤的少女,趴在沙发上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叼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
细看,两人的眉目间有着八分的相似。
“这次就你和阿卿两个小朋友一起出门,我们不放心嘛,反正给你们寄到公寓里,又不用你们自己拿。”
沈柠撇撇嘴,三十六岁的人撒起娇来炉火纯青,“小没良心的,妈咪这是心疼你。”
凌晨无奈,别说季逸卿那一八五的个头,就是光她一一七一的人往那儿一站,哪个人能说这是小朋友啊,明明是一拳一个的“京城霸王”。
“哎妈,我爸说什么时候到家了吗?”凌晨选择知进退地转移话题,避开母上大人的撒娇攻击。
“应该快了吧,他昨天说是会回来吃晚饭……”
沈柠随意看了眼手表,继续和手中衣服作斗争。
凌峰在华国最机密部队——鹰部任职,平时难得回来一次。
凌晨乖乖地点了点头,起身去丢苹果核,却在恍惚间,看到了刚刚谈及的人站在门口。
“爸爸!”
顾不上管掉落在地的苹果核,凌晨一个箭步,猛地向凌峰怀里扑去。
凌峰自然地接住女儿,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嗓音温柔,“嗯,爸爸回来了。”
就在凌晨以为下一句会是什么煽情话时,还没来得及宽慰他,就听他淡淡说道“乖,先去找小季玩去。”
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后紧跟着自己进门的季逸卿。
而自己,则径直地走向了已经站起来的沈柠,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老婆,我回来了。”声音是不同刚刚的喜悦。
凌晨:……
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
瞥向旁边忍笑忍得脸抽搐的季逸卿,凌晨默默咬紧了后槽牙。
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没忍住,“想挨揍?”
挑了下眉,季逸卿不屑地招了招手指,“有本事你来 。” 紧接着,长腿一迈直接开跑。
凌晨同样不甘示弱,仗着是自己家,开始肆无忌惮。
刚刚进门就目睹凌晨直接跨过沙发的许依礼,眉目一转就悄悄走至一旁看热闹的沈柠身边,一胳膊挤开碍事的凌峰。
只听某两位知名音乐家悄悄嘀咕着什么。
“小柠柠,你看啊,我家这臭小子也是在你眼皮子底大长大的,除了嘴欠点儿人傻点儿,也没别的毛病,小晨宝那更别说了,那可是我十六年前就认准的儿媳妇,俩孩子又从小一块长大,还一块儿学音乐,一块儿打架的,咱们做家长的,是不是……”许依礼努力挤眉弄眼。
“……”沈柠抿唇,没有回答。
师姐,不是我不想答应,这对小cp她也嗑了很多年了,主要是右手使的力气告诉她,旁边这人不太想答应。
安抚性地捏了捏丈夫的手,刚想开口就听他应道:“抢闺女抢到家里来了啊你。”
从刚出生就开始抢,当不成闺女就当媳妇,倒也难为她有这个耐性。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许依礼继续为儿媳妇而努力,“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还能不清楚?我陪小晨晨的时间可是比你都长嘞。”
论抢人能力,许依礼对自己百分之二百地有自信。
直到凌峰听得青筋都爆了,许依礼才悻悻地收住了话题。
沈柠在一步弊笑弊得直颤,到最后才出来收场。
“阿许,要我说啊,这事儿还得看晨宝和阿卿俩孩子, 咱们说的天花乱坠,他俩有一个不愿意的那也全白搭。”
她和许依礼师出同门,凌峰和季逸卿的父亲也是兄弟,四个人一块长大,两家知根知底的,若是俩孩子两情相悦,那自是最好。
但正如许依礼所说,她和凌峰年少得此独女,自然是一切以凌晨的感受为主。
婚事一说,也不过是两家之间的戏言,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很快便转了新的话题,只是心中都暗暗多了几分期盼。
这对青梅竹马,会不会像沈柠和凌峰一样一路顺到底呢。
……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主人公,早在父母聊天的时候,就溜到了楼上房间,开启了新一轮的“大战”了。
“凌晨!你别抢我人头!”
在又一次的“助攻”之后,盘腿坐在地毯上的季逸卿忍不住哀嚎。
“明明是你菜,刚我要不救你,你早死了。” 沙发上同样盘腿坐着的凌晨,从容地叉了一块草莓送入口中,毫不心虚地淡淡嘲讽。
“懒得跟你计较 。”放下手中游戏机,季逸卿伸展了有些麻木的腿,身子向后直接靠在了沙发上,似是有些疲惫的模样。
“对了,”反手将凌晨旁边的果盘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得意了晃了下脑袋后便说起了正事,“你记得把你那些书都收拾好邮过去,别光人去临川……”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不甚在意地眯了眯眼,凌晨听着季老妈子的唠叨,悄悄堵住耳朵的同时,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
晚上八点,用过晚饭之后,许依礼便借口回家给儿子收拾行李,把时间留给了许久未见的三口之家。
而独自坐在琴房里的凌晨:呵呵,有老婆的人了不起。
手机放在钢琴上,一直呈现着某个界面,她轻轻拨动琴弦,任悠扬的琴声同窗外的月光融为一体。
她的挺的笔直,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神色间,尽显虔诚。
又是一个不眠夜。
与此时间时,临川望归公寓里,女人身穿纯黑色睡袍,站在阳台上,手中酒杯微微晃动,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薄唇被酒液浸染,红的像血。
眉目间泛冷,拢着一股散不去的忧郁——像个魔鬼,却也美丽动人。
“妈,我带着予松回来了。”声线柔和,却隐隐中透露出淡淡的疏离 。
无人应答的黑夜里,唯有寂静。
……
2018年11月17日,天气晴朗,宜出行。
京城机场,人来人往。
“晨宝,自己在临川要好好吃饭,乖乖休息知道不?别被那劳什子尼的比赛给累住喽,大不了咱回家,爷爷在家等着你呢……”年过八十的凌老爷子拉着唯一的宝贝孙女不愿撒手,难以想象,这白胡子扒拉的哭包老头,竟是凌氏集团的创始人。
凌晨还没来得及说话,命运的后脖领就被人一手摁住。
“凌爷爷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凌晨的。”季逸卿单肩背了个粉色书包,笑嘻嘻地应老人。
“大哥,你照顾我?你怕不是忘了上回谁胃疼得半夜坐着救护车进的急诊?“凌晨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拆台。
“凌晨你有点良心行不行?那还不是因为你煮的面条没熟,还拌着生豆角,搞得我差点享年十七岁。”
季选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被打了也不躲,反倒笑容越发灿烂。
“……”
倒忘了这茬了。
凌晨理亏,眨眼,泄气,不说话,短暂认输。
时间不等人,凌峰抬手看了眼表,出言提醒,“差不多了爸,晨晨该上飞机了。”
凌老爷子不满地瞪了地一眼,中气十足地嚷嚷道:“我不知道吗?你催什么催。”
嘴上骂着儿子,却也放开了孙女的手,不舍地看着出落地越发漂亮的孙女。
他老了,见一面,可就少一面了。
没有理会他的惆怅,凌峰摸了摸凌晨的发顶,温柔道:“照顾好自己,有事给妈妈打电话,爸爸有时间就去看你。”
敏感的凌晨很快就觉到了气氛的低沉,便主动伸手抱住了爸爸妈妈,又腾出一只手拉爷爷一起,“放心吧,我长大了的。”
一群人年纪加起来快两百岁了,还得被小闺女哄,几个人表示,嗯,怪骄傲的。
放开女儿,凌峰的目光投向被许依礼挽着胳膊的季逸卿。
“小季,你也要好好的,叔叔在京城,等着完成闭关的小提琴手季逸卿和钢琴家凌晨。”
季逸卿嘴角的笑意不减,捶捶胸口,以示了解。
等两个人转身离开,看着越来越有大人模样的背影,几位家长的心,莫名空了一块儿。
他们不约而同地默念着:平安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