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民食堂是公私合营后,徐慧真为了多赚点钱新开的。
主要卖些主食、稀饭之类的东西。
……
“一共八角五分,不好意思,咱们这儿得先付钱。”
徐慧真笑着提醒。
“我来!”
丁秋楠边说边拉开挎包准备掏钱。
陆杨却抢先一步,把钱递了过去。
“老爷们儿哪能让女同志掏钱?”
他语气豪爽。
丁秋楠有点过意不去,明明说好是她请客的。
陆杨一个乡下社员,哪来的闲钱?
徐慧真听见这年轻小伙自称老爷们儿,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
这一瞧不打紧,她的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好俊的小伙子!
徐慧真年纪和秦淮茹相仿,姿色也不相上下。
不同的是,徐慧真靠的是自个儿的本事,而秦淮茹只能指望男人。
……
“回头我把钱还你!”
等徐慧真走远,丁秋楠凑近他低声说道。
她以为陆杨是硬撑面子。
“用不着!”
“秋楠姐,你还不知道吧?”
“我可是咱村最有钱的!”
陆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要不是我见过你家什么样,差点就被你骗了。
昨天在车上,是谁跟我诉苦,说挣工分多累的?
丁秋楠冲他翻了个白眼。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
反正我有钱。
我还想带你去那家绸缎庄,给你订做件旗袍呢!
你穿上肯定比老板娘还漂亮!
陆杨的嘴巴像抹了蜜似的甜。
丁秋楠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我才不要!
她那件旗袍,开叉都开到......
说到这儿,丁秋楠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开到胳肢窝了,对不对?
陆杨笑嘻嘻地接话。
这个开叉到胳肢窝的笑话,又把丁秋楠逗笑了。
........
吃完饭。
两人又在大栅栏转悠了一圈。
陆杨发现丁秋楠笑容越来越多了。
她笑起来特别天真烂漫。
看得陆杨心里直痒痒。
这么单纯的姑娘。
她父母却为了一口吃的,把她许给了崔大可。
真是太可恨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种父母也最好应付。
只要肯花钱就行。
陆杨琢磨着改天去拜访丁秋楠父母。
给老两口点好处。
说不定丁秋楠也会给他点。
........
下午,陆杨把丁秋楠送回机修厂宿舍。
秋楠姐,明天见!
临走时,陆杨朝她挥挥手。
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丁秋楠哪有闲工夫整天陪他这个无所事事的人瞎转悠。
我明儿去医务室找你!
陆杨两手往兜里一揣,故意摆出副潇洒模样。
随你。
丁秋楠话音未落就闪进了楼道。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扒着阳台栏杆往下张望。
谁知陆杨还杵在原地,仰着脖子冲她傻乐。
赶紧回去!
丁秋楠抿着嘴直笑,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你先回!
陆杨黏黏糊糊地拖着长音。
烦人......
丁秋楠怕被同事瞧见,一跺脚扭头就走。
陆杨晃悠到轧钢厂门口,把提货单往保卫科一递,登完记就直奔调度车间。
八号箱!
这是出货单!
调度员收下提货单,甩给他一张出货单。
没这单子,货可出不了厂门。
但那八号箱少说也有一吨重,得先借个液压车才能运去机修厂。
陆杨琢磨着把货塞进随身空间,可保卫科已经登记了提货信息,总不能空着手出去。
得,还是老老实实借车吧。
同志,我是机修厂的。
借您这液压车使使?
回头连车带八号箱原样奉还。
陆杨说着递过去根大前门。
“你们机修厂不是有液压车吗?”
“车间就这一台,你去其他地方找找看。”调度员皱着眉头回答。
“老哥,认识一下,我是陆杨。”
“跟你们厂的易忠海、傻柱都住一个大院。”
陆杨说着,顺手将一包大前门塞进调度员的登记簿下面。
易忠海和傻柱在轧钢厂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厂里没人不知道他们。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易忠海可是咱们厂唯一的八级钳工。”
“傻柱现在管着食堂后厨呢。”
“行吧,液压车就在门口,用完记得还回来。”
调度员麻利地把烟揣进口袋,
热情地指向办公室门外的两台液压车。
“多谢师傅,我很快就送回来!”
陆杨心里直嘀咕:刚才还说只有一台,
递了包烟就变成两台了。
这锻压件足有一吨重。
就算用液压车搬运也费劲得很。
陆杨操作不熟练,
拉了不到百米就满头大汗。
他蹲在路边点了支烟歇口气。
这该死的刘一水真不是玩意儿。
表面上装得通情达理,
背地里尽使绊子。
居然把这么重的活儿派给没干过工厂的生手。
想起电视剧里刘一水还想在小仓库对梁拉睇动手动脚,
结果被梁拉睇用铁鞋狠狠教训的事。
现在想来真是活该!
陆杨掐灭烟头,用鞋底碾了碾。
他灵机一动:
先把铁篮子里最沉的几件收进随身空间。
液压车卸完货后,顿时轻快了许多。
陆杨推着空车,毫不费力地来到机修厂门前。
他停稳车子,将几件沉重的货物搬了下来。
正当他要拉着液压车进厂时,
一辆 ** 吉普突然从后方驶来,停在他身旁。
车上跳下三名男子。
就是他!没错!
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激动地指着陆杨。
陆杨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自己既没偷也没抢,不过是帮秦淮茹盖了两个章而已,
至于出动吉普车来抓人吗?
......
就是他!
就是这个年轻人!
眼镜男匆忙从公文包掏出一份报纸,
翻到《机修厂下乡支农,废旧钢材焕发新生》的专题报道。
报道配图中,
一个阳光少年高举着改造好的农机零件,笑容灿烂。
尽管印刷质量有限,
但依然能清晰认出照片主角正是陆杨。
同志,你上报纸啦!
眼镜男兴奋地指着新闻图片。
您就是昨天那位摄影记者吧?
这报纸发行速度真够快的。
陆杨没想到这个年代的新闻时效性这么强,
昨天刚发生的事,今早就见报了。
多亏自己擅长抓拍角度,
才能留下如此生动的影像。
没错,我是摄影记者马卫国。
这位是《钢铁日报》的胡侃主编。
这位是市宣传部的牛干事。
陆杨连忙上前与两位领导握手致意。
胡主编好,牛干事好。
陆杨站在机修厂的院子里,阳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他抹了把汗,对着面前的干部说道:我是南台公社张家屯大队的社员陆杨。
他认得这位牛干事。昨天跟着刘一水一起来张家屯大队的干部里就有他。虽然陆杨对登报这种事并不在意,但在这个年代,能上报纸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即便是《钢铁日报》这样发行量不大的报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誉。
小陆同志,你怎么会在机修厂?牛干事热情地问道。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正是陆杨提出了将废铁改造成农具的主意,给了他写报道的灵感。这篇发表在《钢铁日报》上的文章获得了市领导的表扬,领导要求他继续深入报道工农互助的先进事迹。
今天他特意约了报社的胡编辑一起来机修厂采访,想了解变废为宝工作的进展,顺便寻找新的报道素材。没想到刚进厂就看见陆杨在搬运货物,被随行的摄影师老马一眼认了出来。
报告牛干事!陆杨挺直腰板回答,是张家屯大队的张队长派我来机修厂督促工作的。多亏您和机修厂师傅们的帮助,我们南台公社的农机都修好了。现在正值麦收时节,可公社里缺镰刀、锄头这些农具,怕是要耽误收成。公社就让我来盯着这批工具的制作。
牛干事连忙掏出笔记本记录起来。这些可都是最鲜活的新闻素材。
陆杨的口才相当出色。
整理一番,就能写出一篇贴近生产实际的好文章。
你既然是来监督工作的,这些活儿不该由你来做吧?
刘一水也太不像话了,就这么帮农民办事的?
牛干事不满地说道。
刘科长昨天忙了一整天,可能是太辛苦了。
我能自己做的事,绝不麻烦机修厂的同志。
再说这批货是给我们南台公社做的,我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陆杨表面是在替刘科长解释。
实际上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种手动液压机能拉动几吨重的货物,一直是车间里的主要运输工具,俗称。
这个小刘啊,干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
待会儿我得好好说说他。
老胡,我找你是想让你帮忙找个新角度,你觉得还能挖掘出什么新主题吗?
牛干事正为报道角度发愁。
要是只写变废为宝的进展,未免太过平淡。
牛干事,我有个想法。
陆向 ** 然灵光一现。
他边说边给牛干事、胡编辑和摄影老马各递了一支烟。
哦?说来听听。
牛干事接过烟,颇感兴趣地问。
昨天他就是从陆杨这里得到了启发。
难道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您还记得吗?昨天我们公社有人说,为了感谢机修厂,南台公社要送给他们一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
我觉得,这就是个很好的新闻点。
陆杨完全是从新闻标题需要吸引眼球的角度考虑的。
要是新闻标题里出现一头大肥猪,甚至配上肥猪的照片......
这可比那些刻板的方块字有意思多了。
天呐!两百多斤的大肥猪!
机修厂这回可赚大了!
胡编辑一听到大肥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现在哪个单位不缺物资?
谁听见两百多斤的肥猪能不心动?
赚不赚的倒是其次。
关键是这种互相体谅、互帮互助的情谊,实在让人感动!
到时候给这头猪戴上大红花,用卡车拉回机修厂!
工人们该多开心啊!
陆杨说到这儿,猛地想起一件事。
昨天临走时,张铁柱还让他帮忙。
想在半路偷偷卖掉一些农具。
现在看,这事绝对不能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