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孽渊最深处,那被上古禁制层层封锁的混沌虚空之中。
一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魔念,如同黑暗中濒死的萤火,顽强地穿透了重重封印的缝隙,悄然回归,融入那庞大、腐朽、充斥着无尽业力的意识集合体——业魔主祭的本源之中。
端坐于孽渊上层万孽血池旁,正以秘法感应着这丝魔念的灾主厉万劫,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那原本悲苦的面容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狂喜所取代。
“主祭!玄玶体内的魔念被封印了!”
他立刻以心神沟通深渊下的存在,“但那封印……那封印并非完美无瑕!有一处地方,因那林逸‘消耗过巨’而显得晦涩不稳,留下了一丝极细微的破绽!
属下……属下似乎能借此窥探一二!”
深渊之下,那庞大而沉寂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带着亘古沧桑的意念:“哦?细细感知,将你所见所闻,尽数呈现。”
厉万劫不敢怠慢,全力催动魔功,将那缕魔念最后传回的信息碎片,以及他透过那“破绽”隐约感知到的画面与声音,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模糊的画面浮现:
是那间流淌着玄奥道韵的静室。
林逸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正“艰难”地收回施法的手。
天罗尊主等人围在玉榻旁,榻上的玄玶眉心黑纹被一道晶莹封印覆盖,但隐约可见一丝不稳定的涟漪。
林逸疲惫的声音响起:“……惭愧,那魔念本质极高,我虽仗此地利,亦只能做到如此地步,未能竟全功……留下了一丝隐患……”
天罗尊主感激又忧虑:“城主大恩……您无恙吧?我看您气息……”
林逸摆手,声音带着“虚弱”:“无妨,只是耗神过度……近期洞天规则或有些许不稳……”
画面到此中断,但那关键的信息已然传递过去。
“哈哈哈——!!!”
一阵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扭曲而宏大的意念笑声,猛地在那混沌虚空中震荡开来,引得整个无间孽渊的业力瘴气都为之沸腾翻滚!
周遭的上古禁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天助本祭!真是天助本祭!”
业魔主祭的意念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喜与贪婪,“本祭还以为那林逸是何等深不可测的存在,原来……
原来也不过是倚仗这洞天福地的幸运儿!其本身修为,看来至多不过初入大乘!”
“他为了封印本祭这一丝魔念,竟已损耗至此,连洞天规则都出现了波动!好!好极了!”
厉万劫感受到主祭那几乎要冲破封印的激动,连忙恭敬道:“主祭,您的意思是?”
“万劫!”业魔主祭的意念如同雷鸣般在厉万劫识海中炸响,“此乃千载难逢之机!这逍遥洞天,简直就是为本祭脱困而准备的无上礼器!”
“你听到他们也说了,那洞天设施,每一件都蕴含大道法则!若能得其一,以其蕴含的法则之力冲击这该死的上古封印,哪怕只是撼动一丝,也足以让本祭的力量更多地渗透出去!”
业魔主祭的意念中充满了灼热的渴望:“不需要多!哪怕只是一个那所谓的旋转木马,一个幽冥鬼府!
只要能让本祭接触到,解析其法则本源,本祭就有把握,以此为支点,撬动这万年枷锁!”
“传令下去!”业魔主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嗔怨、痴妄二殿,暂时放下一切次要事务,全力配合你之行动!”
“给本祭盯紧逍遥城!特别是那林逸的状态,以及洞天规则的任何细微变化!”
“一旦确认其‘虚弱’属实,洞天规则出现更大‘漏洞’,便是我们出手之时!”
“不计代价,也要给本祭……夺下一件洞天设施!”
厉万劫心中凛然,但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若主祭真能脱困,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无妄魔灾的脚步?
他立刻躬身领命:“谨遵主祭法旨!属下必竭尽全力,为主祭取来这破封之钥!”
“万劫……此机千载难逢,不容有失……本祭便予你一份‘厚礼’!”
话音未落,一道凝练到极致、色泽暗沉如深渊结晶般的本源魔念,自那封印缝隙中悍然挤出,无视空间阻隔,瞬间穿透层层业力瘴气,直接没入上方万孽血池旁,厉万劫的眉心!
“呃啊——!”
厉万劫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力量充盈的低吼。
他周身衣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蠕动的暗红色魔纹,仿佛有生命般向下扎根,与他本身的魔元疯狂交融。
一股远超他自身大乘境修为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眠的太古凶兽苏醒,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万孽血池的血浪被这股气势逼得向四周排开,形成一片真空地带,池中无数怨念尖啸着退避。
厉万劫原本悲苦文士的面容,此刻一半依旧维持原状,另一半却笼罩在一层模糊的暗影中,那暗影深处,似有无数细小的魔瞳开合,冷漠、古老,充斥着毁灭一切的意韵。
他抬起的右手上,暗红色的魔纹交织,周遭空间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无法承受这股骤然降临的力量。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几乎要撑裂经脉的浩瀚魔元,这力量层次,已稳稳踏入了凡界巅峰——渡劫境!
虽知这只是主祭一道本源魔念附体带来的短暂提升,时效一过必有反噬,但这足以碾压当世绝大多数存在的力量,依旧让他心潮澎湃,杀意与野心疯狂滋长。
“多谢主祭恩赐!”厉万劫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重叠,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同时开口,“属下……定不负所托!”
深渊之下,业魔主祭的意念带着一丝疲惫与更深的贪婪:“去吧……把握时机……那逍遥洞天的法则之物……务必取回……本祭能否提前破封,尽系于此……”
厉万劫缓缓握紧拳头,空间在他指缝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
上垣天城,尊者堂内灵光渐隐,气氛却凝重如铁。
天罗尊主目送承载着重宝与最后希望的队伍消失于传送阵的光晕中,缓缓转身,眸光扫过司刑、宝光、暗影三位尊者。
“玄玶生机系于逍遥城,此乃我天罗网眼下头等大事。”
尊主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即刻起,抽调‘大荒古墟’边境三成‘网卫’,由霍罡亲自统领,另调遣三位银章巡查使,火速增援万兽山脉,驻扎逍遥城外围百里之内,布‘天罗锁灵大阵’,严密封锁,擅闯者,格杀勿论!”
此令一出,司刑尊者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抽调边境重兵,还是防御魔灾的前线“大荒古墟”,风险极大。
但看到尊主眼中那不容动摇的意志,想到静室内生死未卜的玄玶,他最终将劝谏之言咽下,肃然领命:“遵法旨!”
宝光夫人亦是心头一紧,却知这是向林逸展示诚意与重视的必要之举,轻声道:“我这就去协调资源,确保援军辎重无忧。”
暗影尊者所在的阴影微微波动,一道神念已传递出去,调动最精锐的影卫随行。
天罗网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为了玄玶一线生机,也为了配合林逸那“请君入瓮”之策,开始以近乎自损的方式,将力量疯狂投向逍遥城。
几乎在天罗网边境兵力开始大规模调动的同一时间。
...
沉沦魔域,那座如同狰狞魔颅的巨型堡垒深处。
灾主厉万劫静静悬浮于万孽血池上空,血池中倒映出的,正是天罗网兵力异常调动的模糊景象,以及通过那丝潜伏在玄玶体内的魔念“破绽”,隐约感知到的、逍遥城外越来越强的灵力波动与肃杀之气。
他悲苦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弧度。
“呵……天罗网,果然将重兵调往了那逍遥城。”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血池大殿中回荡,“为了一个玄玶,连边境防线都敢如此虚弱……看来那林逸的‘虚弱’与‘洞天不稳’,并非完全是假。”
他双眸中幽光一闪,一道强横的魔念瞬间穿透虚空,连接上远在魔域前线的两道强大意识。
“血屠,幻梦。”
“属下在!”嗔怨魔殿殿主血屠那充满杀戮欲望的意念,以及痴妄魔殿殿主幻梦夫人那缥缈诡异的魔音,同时回应。
“时机已至。”厉万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天罗网为保逍遥城,大荒古墟防线已现巨大空当。
血屠,令你麾下魔军,即刻对‘镇魔垒’发起总攻,声势要大,务必让司刑那老儿觉得我魔灾主力尽出,欲一举破垒!”
“遵命!”血屠的意念中充满兴奋与暴戾。
“幻梦,”
厉万劫继续道,“你殿中精锐,化整为零,携本主祭赐下的‘匿影魔符’,潜入天罗网兵力空虚之后方,不必强攻大城,专袭其资源据点、传送点,制造恐慌,断其援路,并将水彻底搅浑!”
“咯咯咯……谨遵灾主令。”幻梦夫人的笑声带着令人心悸的魅惑与诡诈。
“记住,”厉万劫最后强调,语气森然,“尔等行动皆为佯攻,意在牵制与迷惑。
真正的目标,在逍遥城!待前方战事最酣,天罗网无暇他顾之际,便是我们……收取那‘破封之钥’之时!”
魔念散去,厉万劫俯瞰着下方翻涌的血池,仿佛看到了业魔主祭脱困、魔临天下的未来景象。
他低声狞笑:“林逸?洞天?待主祭降临,一切机缘,终将归于无妄!”
大荒古墟,镇魔垒。
这座由无数巨大青金石垒砌、铭刻着无数降魔符文的雄伟关隘,本是抵御魔灾的最前线,往日里灵力光冲霄汉,网卫巡逻不息,杀气凛然。
但今日,关隘之上,守军数量明显稀疏了许多,就连那笼罩关隘的巨型防护光罩,流转的灵光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留守的修士们,虽然依旧警惕地注视着远方那片被魔气浸染的沉沦魔域,但眉宇间或多或少带着一丝不安——
他们都已知晓,大批精锐同袍被紧急调往了后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逍遥城”。
突然!
呜——!
一声凄厉、蕴含着恐怖魔元的号角声,自沉沦魔域深处响起,瞬间撕裂了古墟上空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地平线上,漆黑的魔气如同沸腾的墨海,汹涌而来!
无数狰狞的魔影在魔气中若隐若现,嘶吼声、咆哮声汇聚成毁灭的声浪,冲击着镇魔垒的防护光罩。
“敌袭——!是魔灾主力!”了望塔上,一名修士声嘶力竭地大吼,敲响了最高等级的警钟!
铛!铛!铛!
钟声急促,瞬间传遍整个关隘。
留守的将领脸色剧变,看着那远比以往更加汹涌的魔潮,心沉到了谷底。
他嘶吼着下令:“启动所有防御阵法!弓箭手、术修就位!快!求援!快!”
然而,魔潮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还不等求援灵讯发出,由嗔怨魔殿精锐组成的先头部队,已然如同黑色的巨浪,狠狠拍击在镇魔垒的光罩之上!
轰隆——!
光罩剧烈震荡,涟漪狂闪,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罗网后方,数个重要的资源中转城镇和隐秘的传送阵,毫无征兆地遭到了诡异莫测的袭击。
袭击者形如鬼魅,手段刁钻,往往一击即退,留下混乱与破坏,正是痴妄魔殿的精英魔修。
天罗网境内,狼烟四起,前线告急,后方遇袭,一时间,这个庞大的势力仿佛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上垣天城,尊者堂。
司刑尊者面前悬浮的数面水镜中,不断闪现着镇魔垒岌岌可危的战况以及后方传来的遇袭讯息。
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但他看了一眼静室方向,又看了一眼尊主离去前留下的、代表最高权限的令牌,狠狠一咬牙。
“传令各城!严守门户,依托大阵防御!古墟深处机动兵力,分批次支援镇魔垒,以拖延固守为主,不得浪战!”他的命令,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他知道,这是魔灾的阳谋,意在逼迫他们回援,但他更清楚,逍遥城那边,关乎着更大的局,以及玄玶的生死。
他只能赌,赌林逸的手段,赌尊主的判断,赌这天罗网的国运!
逍遥城内,依旧是那副奇特的祥和景象。
旋转木马悠悠转动,幽冥鬼府入口幽光闪烁,修士们排队体验,惊呼与感悟之声不绝。
林逸坐在一株灵果树下,手里把玩着一枚由纯净灵气凝结而成的果子,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那遥远边境的烽火与后方的骚乱上。
柳清瑶悄然出现在他身侧,低声道:“城主,天罗网边境战事吃紧,后方多处遇袭,看样子,魔灾是倾巢而出了。”
林逸咬了一口灵果,汁水甘甜,他眯起眼,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戏台已经搭好,锣鼓也敲得震天响……”他轻声自语,“就看那躲在幕后的‘名角’,什么时候……忍不住要登台亮相了。”
他指尖轻轻一弹,果核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远处的土壤,瞬间生根发芽,抽出一抹新绿。
无间孽渊深处,厉万劫的意识如同最耐心的毒蛇,缠绕在玄玶真人神魂深处那缕被“封印”的魔念上,透过那处被刻意留下的、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破绽”,贪婪地汲取着外界的每一丝信息。
静室内,玄玶真人悠悠转醒。
眼皮沉重地抬起,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静室屋顶,以及围在榻边,面带“忧虑”与“关切”的天罗尊主、战无极等人。
“我……这是……”玄玶声音沙哑干涩,神魂深处传来阵阵虚弱感,但那蚀骨灼心的魔念侵蚀之苦,确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温和却坚韧的封印力量。
“玄玶,你醒了!”
天罗尊主立刻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与“疲惫”,“是逍遥城主林逸出手,暂时封印了你体内的魔念,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战无极也凑近,粗声道:“老杂毛,你可算醒了!吓死老子了!多亏了林城主,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挤出一丝“沉重”,“林城主为了救你,损耗极大,连这洞天规则都受了些影响,方才匆匆去闭关调息了。”
玄玶闻言,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天罗尊主轻轻按住。
“莫要妄动,你神魂受损,需好生静养。”尊主语气温和,但眼神深处,却传递出一丝只有玄玶能隐约捕捉到的“凝重”与“暗示”,“林城主虽手段通天,但此次……唉,那业魔本源实在诡异,他也只能做到封印,未能根除。
他还特意叮嘱,近期洞天或有波动,让我等务必小心,加强戒备,以防……魔灾趁机作乱。”
玄玶真人不是蠢人,他立刻从尊主的话语和眼神中,“领悟”到了“真相”:林逸付出了巨大代价救了自己,但隐患犹在,并且魔灾很可能已经察觉,会来报复!
这是要让他配合,加强警惕,共同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一股混合着感激、愧疚与责任的强烈情绪涌上心头,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决然:“尊主放心!玄玶明白!此番恩情,玄玶铭感五内!定当竭尽全力,配合尊主,守好此地,绝不让魔灾宵小得逞!”
他这番表态情真意切,完全是发自内心,认为天罗网和林逸此刻正面临魔灾的巨大威胁,需要同舟共济。
然而,这一切“真情流露”和“暗中部署”,通过那缕魔念,一丝不落地被远在无间孽渊的厉万劫“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哼……呵呵……哈哈哈!”厉万劫的意识深处,发出低沉而扭曲的冷笑。
“请君入瓮?示敌以弱?想引我前去?”他仿佛看到了天罗网众人那“蹩脚”的表演和自以为高明的算计。
“那林逸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岂是作假?这洞天规则相较于之前,也确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滞涩!若非自身损耗过巨,规则本源受扰,岂会如此?”
“还有玄玶这老儿,他此刻心神激荡,所言所感绝无虚假!他真心以为林逸虚弱、洞天不稳、魔灾将至!这恰恰证明了,他们此刻的外强中干!”
厉万劫的意念中充满了讥讽与得意。
“天罗尊主啊天罗尊主,你自以为演技高超,想演一场‘诱敌深入’的大戏?却不知,你找的‘配角’玄玶,早已将你们的‘剧本’泄露得一干二净!”
“你们越是故作紧张,严阵以待,就越说明你们心虚!说明那林逸的状态,比本灾主想象的还要糟糕!他恐怕不是去调息,而是不得不陷入深层次的恢复之中,短时间内难以顾及外界!”
“好好好!演得好!那本灾主,便如你们所愿,来当这个‘入瓮’之君!”
厉万劫的杀意与贪婪彻底沸腾,“只不过,本君要的,可不是你们设下的圈套,而是这整座……毫无防备的逍遥洞天!”
...
玄玶真人盘坐于玉榻之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锐利,只是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化解的忧色。
“玄玶,你感觉如何?”天罗尊主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玄玶微微颔首:“多谢尊主挂怀,魔念虽被封印,但神魂如遭重锤,非短期可愈。
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静室四周无形的结界,“眼下局势,恐怕容不得老夫安心静养。”
天罗尊主叹了口气,挥手间,一面水镜浮现,镜中赫然显现出大荒古墟镇魔垒岌岌可危的景象,魔气如潮,不断冲击着黯淡的防护光罩,更有后方数处重要据点遇袭、灵讯混乱的画面一闪而过。
“魔灾此次,来势汹汹,倾巢而出。”天罗尊主指向水镜,语气沉重,“镇魔垒若破,金光壁垒将直面冲击,后方生灵涂炭。
更棘手的是,多处资源点和传送阵遭袭,援军与物资调度已受影响。”
玄玶真人瞳孔一缩:“魔灾这是看准了我天罗网兵力被牵制在逍遥城,趁虚而入!
尊主,逍遥城虽重,但边境乃我天罗网根基所在,不容有失啊!”
天罗尊主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静室内格外清晰。
他目光深邃,看着玄玶,缓缓道:“本尊岂能不知?但玄玶,你可知,这或许是魔灾一石二鸟之策。”
玄玶一怔:“尊主的意思是?”
“厉万劫狡诈如狐。”天罗尊主眼神锐利起来,“他猛攻边境,袭扰后方,看似要趁我虚弱,一举建功。
但焉知这不是在试探?试探林城主的虚实,试探我天罗网是否真的会因为逍遥城而顾此失彼,甚至……内部生乱。”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逍遥城那看似祥和、实则暗流汹涌的景象。
“林城主为救你,损耗甚巨,洞天规则已有微澜。
此事,瞒得过寻常修士,未必瞒得过一直窥伺在侧的厉万劫。
他此番大张旗鼓,或许正是想逼我们做出选择。”
“若我们按兵不动,死守逍遥城,他便知林城主状态堪忧,我天罗网外强中干,届时恐怕就不是佯攻,而是真正的雷霆一击,直扑逍遥城而来。”
“若我们……果断回援呢?”天罗尊主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玄玶。
玄玶真人倒吸一口凉气:“尊主,您是说……抽走逍遥城的兵力?可如此一来,此地防御空虚,岂非正合了魔灾之意?林城主尚在‘闭关’,这……”
天罗尊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似无奈,似决绝:“这或许是阳谋,但也是目前看来,唯一能暂时稳住局面的办法。
厉万劫想看的,就是我们是否敢赌,是否舍得。”
“我们将重兵调回边境,做出不惜一切稳固根基的姿态。
一方面,可解边境燃眉之急,安抚境内人心。
另一方面,也是向厉万劫传递一个信息:我天罗网根基未动,林城主虽有小恙,但我等仍有决断之力,并非将所有希望孤注一掷于此地。”
他走到玄玶面前,沉声道:“此举看似冒险,实则是以进为退。
我们要让厉万劫觉得,我们看穿了他的试探,并且有底气应对。
这逍遥城,我们敢暂时放手,就是一种威慑!或许,能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将主攻方向转向此地。”
玄玶真人眉头紧锁,仔细品味着尊主的话。
他觉得这计划太过行险,简直是将逍遥城和林逸置于火上烤。
但看着尊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想到边境岌岌可危的同袍,再感受自己神魂中那道“脆弱”的封印,他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尊主深谋远虑,玄玶……明白了。
只是此举太过凶险,万一魔灾真的……”
“没有万一。”天罗尊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本尊已传讯战无极,令其暗中调度,布下后手。
况且,林城主虽在闭关,但这逍遥洞天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厉万劫若真敢来,未必能讨得好去!”
他袖袍一挥,一道金光法令落入手中:“传本尊法旨:驻守逍遥城外之网卫,除必要警戒人员外,其余由霍罡统率,即刻开赴大荒古墟,支援镇魔垒!
另,通告各方,天罗网重心仍在边境,逍遥城乃客居之地,勿要惊扰林城主清修!”
命令一下,整个逍遥城外围的灵力波动瞬间变得剧烈,道道遁光冲天而起,汇聚成流,撕裂长空,向着边境方向疾驰而去。
原本肃杀严密的外围防线,顷刻间变得空旷了许多,只留下些许明岗暗哨,显得格外单薄。
静室内,玄玶真人感受着外界兵马的调动,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边境战事的忧虑,也有对逍遥城此刻“空虚”的深深不安。
他并未察觉,在他心神激荡之际,神魂深处那缕被“封印”的魔念,正将他所有的担忧、对尊主决策的复杂感受,以及逍遥城外兵力骤减的“事实”,一丝不差地传递了出去。
无间孽渊深处,厉万劫“看”着水镜中天罗网大军浩浩荡荡离开逍遥城、奔赴前线的景象,再“听”着玄玶真人那充满“真实”忧虑的心声,脸上那悲苦的神色终于彻底化为了冰寒刺骨的狞笑。
“空城计?请君入瓮?天罗尊主,你演得真好,连自家尊者都骗过了。”
“可惜,你瞒不过本灾主!你这分明是壮士断腕,弃车保帅!你越是表现得果断,越是证明你心虚!证明那林逸,已然无力他顾!”
“传令三殿精锐,按计划,目标——逍遥城!给本灾主……夺了那轮回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