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腊月的涟漪与年关的琐碎
回春堂管事周猛带人前来致谢并留下厚礼的消息,如同在结了薄冰的湖面投下一块石头,在青泉村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那份过于扎眼的“薄礼”——装在精美木盒里的老山参、油光水滑的鹿茸、还有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的锦缎,被暂时放在孙老头药棚里最显眼的位置,成了村民们冬日闲聊时最热切的话题。
“了不得,了不得!府城回春堂啊!那可是大门号!”
“孙老头和小杰这是要发达了!”
“那吴郎中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几句话就让这么大药行记挂着……”
“啧,那些东西,得值多少银子啊……”
羡慕、惊叹、好奇,种种目光交织在叶小杰和孙老头身上。人情谱上,村民们的“好奇指数”和“审视指数”悄然攀升了几个点,虽然大多数人的友善值并未下降,但那种纯粹的、邻里间毫无隔阂的感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外部重视”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疏离薄膜。
叶小杰感到如芒在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怀璧其罪”的道理,哪怕这“璧”是别人硬塞的。他私下找到孙老头,忧心忡忡:“孙爷爷,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放在这儿……怕是招眼。咱们是不是该处理一下?”
孙老头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浑浊的老眼闪烁着洞悉世情的微光:“东西是送给咱们俩的,退是退不回去了。招眼是肯定的,但也是份人情,更是个‘名’。这名气,用得好了是护身符,用不好就是催命符。”他磕了磕烟灰,“小杰,你怎么想?”
“小子觉得,咱们不能留。”叶小杰态度坚决,“人参鹿茸,咱们用不上,留着惹祸。锦缎更是穿不出去。不如……换成实在的东西。人参鹿茸,托可靠的人去镇上药铺折成银子,或者换成咱们常用、村里也缺的普通药材。锦缎,看村里谁家要办喜事,或者给祠堂做点装饰,分出去。总之,不能堆在咱们这儿。”
孙老头看着他,眼中露出赞许:“不贪外物,心思清明,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不过,全分出去,也显得咱们太过不近人情,反倒让人猜疑。这样,药材,听你的,找机会处理掉,换些实用的。锦缎,留一匹给祠堂过年时用,再裁两小块,给你和赵家丫头做身过年见人的新袄面子,剩下的,看看村里有几户实在困难的人家,悄悄分一点,就说是……吴郎中和回春堂念着乡亲们不易,托咱们转赠的。”
叶小杰心中一亮,姜还是老的辣。这样处理,既消弭了大部分财物,又全了人情,还稍稍抬高了吴方和回春堂(以及间接的他们)的声望,更惠及了真正需要的人,一举数得。“还是孙爷爷想得周全。”
“叮!人情与危机处理任务:‘妥善处置意外之财’。要求:依照孙老头方案,在一旬内,将回春堂赠礼转化为不引人注目的实用资源或人情。过程中需低调谨慎,避免节外生枝。奖励:处世智慧+20,声望(青泉村-隐性的尊重)微弱提升,练气经验+15,并获得孙老头深度信赖+5。”
任务与他们的计划不谋而合。叶小杰立刻行动起来。他通过相熟且口风紧的行商钱老三,将人参鹿茸带去镇上妥善处理,换回了一批质量上乘的常用药材和一小笔银钱,药材充实了孙老头的药棚,银钱则悄悄补贴了日常用度和赵氏母女。锦缎也按计划分割处置,当李寡妇收到一块足够给她待嫁女儿做件体面嫁衣的缎子时,激动得差点落泪,对叶小杰和孙老头的感激无以复加。
腊月的日子,就在这处理“意外之财”的余波和越发浓厚的年节气氛中一天天流过。天气越来越冷,呵气成霜。村庄并未因严寒而沉寂,反而更加忙碌起来。
“叮!年节筹备任务系列开启。”
“阶段一:‘扫尘’。彻底清扫自家院落、房屋每一处角落,寓意辞旧迎新。奖励:勤勉+3,家政管理+2,练气经验+2,并获得‘窗明几净’状态(微弱提升居住舒适度与心情)。”
叶小杰带着小草,将茅屋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房梁上的陈年蛛网都未放过。赵氏则忙着拆洗被褥,浆洗衣物,阳光好的日子,院里挂满了洗晒的衣物床单,散发着皂角和阳光的清新气味。
“阶段二:‘备年货’。独立制作或参与制作至少三种年节食品(如蒸年糕、炸丸子、腌腊肉)。奖励:厨艺(年节特色)经验+20,节日参与感+10,练气经验+5,并获得制作成功的食物(可用于自家食用或馈赠邻里)。”
叶小杰跟着赵氏和村里的巧妇们,学着淘米磨粉蒸年糕,看着糯米粉在蒸汽中慢慢凝固成香甜软糯的糕点;帮着张铁匠家剁肉馅炸丸子,油锅里滋啦作响,香气四溢;还自己动手,将分得的猪肉用盐和香料仔细揉搓,挂在檐下风干。每一个步骤,他都学得认真,做得踏实。
“阶段三:‘写春联福字’。为至少十户村民家庭书写春联、福字。奖励:书法(实用性)经验+15,邻里好感度(受赠家庭)小幅提升,练气经验+3,并获得‘笔墨情深’称号(微弱提升文化相关技能领悟力)。”
这项任务几乎是给叶小杰量身定做。他的字早已被村民认可。红纸铺开,浓墨蘸饱,笔下流淌出“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等吉祥话语。来求字的村民络绎不绝,叶小杰来者不拒,常常写到手腕发酸。看着自家门楣贴上自己写的春联,村民们都笑得开怀,人情谱上的数值也随之悦动。
这些琐碎而充满烟火气的任务,让叶小杰彻底沉浸在了青泉村的年节氛围中。系统的“利诱”似乎也识趣地暂时退避,发布的都是这类促进内部和谐、巩固根基的内容。
然而,平静之下亦有微澜。腊月二十之后,陆续有附近村落的行商或走亲访友之人来到青泉村,总会“不经意”地问起:“听说你们村有位叶小郎中,医术不错,前阵子还得了府城回春堂的谢礼?” 或是:“那位救了回春堂少主的吴郎中,当真在你们村住过?”
叶小杰一律含糊应对,只说吴郎中医术高明,云游至此,与孙爷爷交流医术,自己只是有幸聆听教诲,至于回春堂之事,更是语焉不详,将功劳全推给吴方和孙老头。他知道,“小神医”的名声随着回春堂的到访,正在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向更远的地方扩散。这让他心生警惕,行事愈发低调。
腊月二十八,天空再次飘起雪花。叶小杰站在自家打扫得一尘不染的院子里,看着门上崭新的红对联,檐下挂着的咸肉,地窖里满满的储备,心中充盈着一种扎实的满足感。回春堂带来的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了,至少表面如此。但外界的关注就像这冬日的寒风,不知何时就会从哪个缝隙钻进来。
他紧了紧衣领,转身回屋。屋里,赵氏正在灯下赶制最后一点针线,小草趴在桌边,用他写废的红纸头,笨拙地剪着窗花。炭火盆噼啪作响,温暖而安宁。
他的“根”,在过去这大半年里,经历了风雨阳光,已然深植。但这还不够。他需要更深的沉默,更稳的根基,来应对未来可能更强烈的风。年关将至,他只想守着这方寸温暖,过个安稳年。外界的声名与风波,且让它被这腊月的雪,暂时覆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