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岁末烟火与静守的灯火
腊月最后几日,青泉村仿佛浸在了一锅越来越浓的年味儿里。空气里终年飘散着蒸糕的甜糯、炸物的油香、卤味的咸鲜,以及家家户户清扫庭院、拆洗衣物后,弥漫在清冽寒气里的洁净皂角气味。孩童们的新衣都已上身,脸蛋冻得通红,却在雪地里追逐着稀疏的爆竹声,笑声清脆。
叶小杰家的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檐下挂着风干的咸肉、灌好的香肠,地窖里萝卜白菜码放整齐,陶瓮里的酸菜泛着可口的金黄,屋里还堆着些从年货集市上换来的核桃、红枣。赵氏用那匹锦缎裁下的边角料,给叶小杰和小草的新袄面子镶了道滚边,虽然用料不多,但在一片灰扑扑的冬衣里,也显得格外精神体面。小草爱惜地摸了又摸,小脸上满是欢喜。
“叮!年节最终筹备任务:‘除夕守岁与家宴’。要求:于除夕之夜,制备一桌至少四菜一汤的像样家宴,与赵氏母女共度,并遵循守岁习俗(至少守至子时)。奖励:厨艺(家宴)经验+20,家庭温馨度大幅提升,练气经验+8,并获得‘辞旧迎新’状态(微弱提升新年初始运势与心境)。备注:人间至味是团圆,至暖是灯火。好好享受这独属于你的‘家’的夜晚吧~”
这大概是系统发布的最有人情味的任务了。叶小杰欣然接受。他早早和赵氏商量好了菜单:一道腊肉蒸咸鱼,寓意“年年有余”;一道自家养的母鸡炖蘑菇,汤鲜肉烂;一道白菜豆腐炖粉条,热热乎乎;再加一碟新腌的脆萝卜,清口解腻。汤就用老母鸡汤。虽然不算山珍海味,但对这个临时组建的小家来说,已是难得的丰盛。
除夕这天,天空又飘起了细雪,纷纷扬扬,将村庄最后一点杂色也覆盖了,只留下纯粹的洁白与家家户户门楣上鲜艳的红色。午后,叶小杰便和赵氏、小草一起在厨房忙碌起来。灶膛里的火燃得旺旺的,映红了三张专注的脸。炖鸡的香气最先弥漫开来,混合着蒸锅里腊味的咸香,将小小的茅屋熏染得暖意融融,仿佛将外界的风雪与那些隐约的关注都隔绝在外。
暮色四合时,饭菜齐备。方桌被擦得锃亮,四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摆好,几样菜肴冒着诱人的香气。叶小杰拿出之前用一部分回春堂谢礼换来的、一直没舍得喝的半壶米酒,给赵氏和自己各斟了一小杯,给小草倒了碗甜甜的米汤。
“赵婶,小草,这一年,辛苦你们了。”叶小杰举杯,有些笨拙地说道,“也……谢谢你们,让这儿像个家。”
赵氏眼眶微红,连忙举杯:“小杰,快别这么说。是你收留了我们娘俩,给了我们一个遮风挡雪的窝,有口热乎饭吃。这恩情,婶子记一辈子。”说着,声音已有些哽咽。
小草也学着她娘的样子,双手捧着米汤碗,奶声奶气却认真地说:“谢谢哥哥!”
“都别客气了,咱们吃饭,过年!”叶小杰心里暖烘烘的,招呼道。
饭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不仅是食物的香,更有一种名为“家”的安稳与慰藉。屋外寒风呼啸,雪花扑打着窗纸,屋内却灯火可亲,笑语晏晏。叶小杰慢慢吃着,听着赵氏说起家乡过年的习俗,小草叽叽喳喳说着白天和村里孩子玩耍的趣事,只觉得这大半年的疲惫、警惕、挣扎,仿佛都被这顿简单的年夜饭和温暖的炉火抚平了。
守岁时,叶小杰拨旺了炭火,赵氏拿出针线做着未完的活计,小草起初还精神,不一会儿就小鸡啄米般打起瞌睡,被赵氏抱到里屋炕上睡了。屋里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谁家守夜人的笑语。
“小杰,”赵氏停下针线,抬眼看着他,语气带着长辈的慈和与一丝担忧,“婶子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前阵子回春堂那事……外头怕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开了。你……往后有啥打算?”
叶小杰知道赵氏是真心为他忧虑。他沉默片刻,拨弄了一下炭火,轻声道:“赵婶,我没啥大打算。这里就是我的家,有地种,有医术学,有您和小草,有孙爷爷和乡亲们照应,日子就很好了。外头的名声是虚的,惹来的麻烦是真的。我只想守着咱们这个家,安安稳稳地过。”
赵氏看着他平静而坚定的侧脸,心中感慨,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是福气。平平安安,比啥都强。婶子别的帮不上,家里这点活儿,你尽管放心。”
“叮!‘除夕守岁与家宴’任务完成。评价:完美。奖励发放。额外触发情感羁绊:‘家的定义’(与赵氏母女羁绊深度提升,视为真正家人)。当前家庭温馨度:85\/100。”
子时的更鼓(村里老人敲的梆子)隐约从风雪中传来,新的一年,悄然降临。叶小杰和赵氏互道了新年好,又去里屋看了看熟睡的小草,为她掖好被角。
屋外,雪渐渐停了。村庄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盏守岁的灯火,在无边的雪夜与寂静中,固执地亮着,像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对生活最温柔也最坚韧的守望。
叶小杰没有睡意。他盘膝坐在外间,就着炭火的微光,再次内视己身。丹田内的灵力细流,在过去这大半年的点滴积累与数次“扎根”奖励的加成下,已然壮大凝实了许多。虽然距离练气四层还有一段距离,但基础却被打磨得异常扎实。他回忆着这近一年来的种种:从测灵根的惶惑,到一次次拒绝诱惑的挣扎,再到在村庄里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学医、种田、行善、持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步步生根。
他不再是最初那个只想“苟活”的惊弓之鸟。他的“苟”,已不再是单纯的躲避,而是一种主动选择的、深耕于此的生存之道。他有要守护的人(赵氏母女、孙老头),有要回报的恩(青泉村的乡亲),有自己选择并愿意为之付出的“业”(医术、农耕)。他的道心,在这日复一日的烟火人间里,被淬炼得越发澄澈坚定。
远处,不知哪家性急的,点燃了新年的第一挂爆竹,清脆的炸响声划破雪夜的寂静,旋即又被无边的空旷吞没。
叶小杰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新的一年,或许会有新的风雨,新的诱惑,甚至新的、因名声而起的麻烦。但他已无所畏惧。他的根,已然深扎。他的灯火,已然点亮。他只需,静守此地,稳步前行。
窗外,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线熹微的曙光。新的一年,在风雪止息后的纯净与宁静中,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