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凤仪宫。
飞檐斗拱,金碧辉煌。殿内熏香袅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四品以上大员及其家眷按品阶落座,言笑晏晏,一派和乐景象。
沈府女眷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王氏带着三位嫡女努力与周遭的贵妇贵女们寒暄,力求展现沈家风范。三姨娘和四姨娘的女儿们则新奇又拘谨地打量着四周,唯有沈玉瑶,低眉顺眼地坐在姐姐们中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盼这场宴会快点结束。
然而,她越是祈祷,那冥冥中的“厄运”便来得越快。
宴至中途,帝后驾临,众人起身参拜。沈玉瑶随着众人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御座之旁——那个身着杏黄色太子常服,面容俊朗却神情清冷,眉宇间自带威仪的少年,不是轩辕宸又是谁?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冰冷的视线淡淡扫过,在触及她脸庞的瞬间,沈玉瑶清晰地看到那眸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与不耐,随即漠然移开,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污浊。
沈玉瑶心中一紧,赶紧低下头,暗道倒霉。只求这尊大佛千万别再注意到自己。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宫宴气氛渐入佳境,丝竹悦耳,舞姿曼妙之时,沈玉瑶脑海中,那如同索命魔音般的警报声,再次毫无预兆地、尖锐地炸响!
【哔——!哔——!紧急主线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跨越阶级的友谊之手!】
【任务要求:请宿主在半小时内,寻机悄悄接近太子轩辕宸,并用手轻抚其脸颊,同时说出以下台词:‘帅哥,交个朋友呗!’】
【任务成功奖励:欢乐积分+500!太子好感度+5!】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生命值10点!扣除现有积分20点!并附加当众无法控制地打嗝一小时!哔啵——!!!】
沈玉瑶:“!!!”
她差点把口中刚抿的一口果酿直接喷出来!心脏骤停了一瞬!
轻抚……太子的脸颊?!还说什么“交个朋友”?!!
成功奖励丰厚得吓人,500积分!5点好感度!
可那失败惩罚……扣除10点生命值!她总共才85点!还要扣20积分!最可怕的是……当众打嗝一小时?!在这皇家宫宴上?!
这系统是疯了吗?!还是嫌她死得不够快?!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让她浑身发冷,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做,立刻就要承受如此惨烈的惩罚,尤其是那10点生命值和当众打嗝的社死场面;做……去摸老虎的屁股,不,是摸未来皇帝的脸?那下场恐怕比惩罚也好不到哪里去!瞬间被侍卫拿下,以“亵渎储君”之罪论处,可能直接就没命了!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通往绝境的死局!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冷汗涔涔之际,她看到太子轩辕宸似乎因殿内闷热,微微蹙眉,低声对身旁内侍说了句什么,随即起身,仅由那名贴身内侍陪同,向着殿外走去,看样子是想去透透气。周围并未跟着明显的带刀侍卫。
机会!系统提示的时间在疯狂流逝!
去,还是不去?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再感受着脑海中那催命般的倒计时和喉咙口已经开始隐隐泛起的、想要打嗝的冲动……沈玉瑶把心一横!
横竖都是死,搏一把!万一……万一系统判定成功了呢?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整理衣裙,然后对身旁的五姐沈玉璇低声道:“五姐,我……我有些内急,去去就回。”
沈玉璇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沈玉瑶起身,尽量自然地绕开人群,也向着殿外走去。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
她跟着太子离开的方向,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廊下。果然看见轩辕宸正负手立于廊边,望着远处的宫阙,背影挺拔却疏离。
四周只有那名内侍在不远处垂手侍立。
就是现在!
沈玉瑶鼓足此生最大的勇气,放轻脚步,快速靠近轩辕宸。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伸出颤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极其轻柔地(几乎只是触碰了一下)拂过他的脸颊肌肤,同时用细若蚊呐、却足够让他听清的声音,飞快地说出了那句让她羞耻到极点的话:
“帅哥,交个朋友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轩辕宸猛地转过头!俊朗的脸上先是瞬间的错愕,随即,那错愕如同被寒潮席卷,迅速化为滔天的震怒与难以置信的冰寒!他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如此……如此轻亵地触碰过?!还是被一个他早已认定为“脑子不清楚”的女子?!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瞬间迸发出的凛冽寒意和浓烈的厌恶,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沈玉瑶!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危险而压抑。
那内侍也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呵斥,却被轩辕宸一个极其冰冷的眼神制止了。他显然也认出了沈玉瑶,想起父皇太傅与沈侍郎的关系,以及此女“神智不清”的传闻。在此等宫宴场合,若为此等“疯妇”大动干戈,反而有失身份,平添笑柄。
轩辕宸强压下将那胆大包天的手腕折断的冲动,用一种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开!”
他没有呼叫侍卫,但那眼神中的厌恶与驱逐之意,比任何呵斥都更具杀伤力。他像是拂去什么令人作呕的尘埃般,猛地一甩衣袖,带起一阵冷风,决绝地转身离去,连多一瞬的停留都不屑。
那名内侍赶紧跟上,临走前还用一种看“秽物”的眼神瞪了沈玉瑶一眼。
沈玉瑶被他那眼神和话语冻在原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并未响起,显然“愉悦的回应”是根本不可能的奢望。她知道,任务彻底失败了!
【叮!主线任务‘跨越阶级的友谊之手’失败!未检测到目标人物愉悦情绪,且引发强烈恶感!】
【惩罚执行:扣除生命值10点!当前生命值:75\/100。扣除积分20点!当前积分:20点。附加惩罚‘无法控制打嗝’生效,持续时间:一小时!哔啵~!】
一股远比前两次更加强烈、几乎抽空她所有力气的虚弱感猛地袭来!沈玉瑶腿一软,眼前阵阵发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仿佛被硬生生抽走了一部分,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和冰冷,连站立都变得极其困难。
而更可怕的是,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嗝!”
一声响亮而突兀的打嗝声,在寂静的廊下响起。
她被这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折磨着,几乎瘫软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扶着廊柱站稳,带着一身冷汗和无法停歇的打嗝,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于是,凤仪宫盛宴之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吏部侍郎沈文渊家的七小姐,回到座位后,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一声接一声地打嗝。
“嗝!”
“嗝!”
……
起初声音还不大,但在安静聆听乐曲或观赏舞蹈时,便显得格外刺耳。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沈家女眷的位置,带着惊诧、好奇、以及越来越多的讥讽与嘲笑。
“那是谁家的小姐?怎如此失仪?”
“好像是沈侍郎家的七小姐,就是那个……据说脑子不太好的。”
“天啊,在宫宴上打嗝?这也太……”
“果然是疯子七小姐,名不虚传!”
贵女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和看笑话的神情。李嫣然、王若晴等与沈玉珊交好或本就瞧不起庶女的人,更是掩嘴轻笑,指指点点。
高座之上的皇帝轩辕弘毅蹙起了眉头,皇后慕容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悦的目光扫向沈文渊。
沈文渊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生生抽了无数个耳光,火辣辣地疼!他死死攥着拳头,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逆女!这个逆女!果然还是出丑了!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会带她来!
太子轩辕宸早已回到座位,面沉如水,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向沈玉瑶那边,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却明确表达了他的极度不悦与厌烦。他甚至懒得再去追究方才那荒谬的触碰,只将那份厌恶深埋心底。
王氏和沈玉琳、沈玉瑾面上装作焦急尴尬,心中却暗骂沈玉瑶不争气,连累她们也跟着丢脸,更是懊悔不该提议带她来。沈玉珊更是气得咬牙,本想让她当陪衬,谁知她竟丢人丢到如此地步,反而让自己也成了笑话!
三姨娘的女儿们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难掩幸灾乐祸。四姨娘的沈玉玥更是毫不掩饰地撇嘴,低声道:“真丢人!”
唯有沈玉瑶的三个亲姐姐——沈玉琼、沈玉璇、沈玉琪,急得眼圈都红了,围在她身边,不停地给她拍背、递水,试图止住那该死的嗝声,看着妹妹苍白虚弱、冷汗涔涔、浑身发冷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手足无措。
这一小时的宫宴,对沈玉瑶而言,如同置身炼狱。每一秒都是煎熬。在无数道或嘲讽、或厌恶、或怜悯的目光中,在那无法控制的、一声声昭示着“失仪”与“疯癫”的打嗝声中,她承受着身体虚弱与精神羞辱的双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