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家后的日子,李秀杰像一株终于找到依附的藤蔓,将傅寒烬当成了唯一的阳光和支柱,几乎寸步不离。傅寒烬的纵容和宠溺,非但没有让她安心,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她内心深处一种不健康的、近乎病态的依赖。
她太害怕失去了。经历过濒死的绝望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傅寒烬的爱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让她沉溺其中,也让她患得患失到了极点。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份幸福太过美好,像易碎的琉璃,随时可能消失。只有傅寒烬在她视线范围内,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才能感到一丝安全感。
傅寒烬对此虽有察觉,却只当她是缺乏安全感,需要时间恢复,更是加倍地呵护,几乎推掉了所有需要外出的工作,连书房办公都尽量搬到卧室进行,只为让她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
然而,傅氏集团庞大的产业终究需要他亲自处理。这天下午,一个极其重要的跨国并购项目出现了突发状况,必须傅寒烬亲自前往公司召开紧急视频会议,无法在家完成。
“我很快回来,最多两个小时。”傅寒烬穿戴整齐,俯身吻了吻赖在床上的李秀杰的额头,柔声安抚,“你乖乖睡个午觉,醒来我就到家了,嗯?”
李秀杰立刻揪住了他的袖口,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抗拒:“不能不去吗?就在这里开不行吗?”她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慌。
“乖,这个会议很重要,必须去公司。”傅寒烬耐心解释,“我保证,尽快回来。”
李秀杰的嘴唇抿紧了,眼圈开始泛红,一种被抛弃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松开了手,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了头,闷闷地说:“那你走吧。”
傅寒烬看着她赌气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但事情紧急,他只能叹了口气,又叮嘱了钟叔和佣人好好照看,才匆匆离开。
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李秀杰的心上。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没有傅寒烬的气息,没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他偶尔投来的、让她安心的目光……整个世界仿佛都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秀杰蜷缩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她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期盼着能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但什么都没有。
“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他是不是嫌我烦了?”
“他是不是……后悔了?”
各种负面的、自我否定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海,啃噬着她的理智。出院以来被宠溺包裹的安全感瞬间土崩瓦解,露出了底下最深层的、从未愈合的创伤和自卑。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起初是无声的啜泣,渐渐地,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呜咽,最后,演变成了绝望的嚎啕大哭!
她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哭出来。佣人听到动静,紧张地敲门询问:“太太?您怎么了?需要什么吗?”
“走开!都走开!!”李秀杰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尖叫着驱赶所有人。她不需要别人!她只要傅寒烬!只有他!
巨大的恐慌和偏执控制了她。她猛地跳下床,冲过去将卧室门反锁!然后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继续痛哭。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只有等待他的空间里。
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和无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被抛弃的感觉逼疯了!
为什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好两个小时吗?他骗人!他一定是不要她了!
极端的情绪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李秀杰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梳妆台那个抽屉上!那个曾经藏过剪刀的抽屉!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滋生——如果他不要她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不如再死一次!这次,他会不会就能立刻出现?会不会就像上次那样,抱着她,求她不要死?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诱惑着她。她踉跄着爬起来,冲到梳妆台前,猛地拉开抽屉!
那把锋利的裁布剪刀,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闪着冰冷的寒光。
李秀杰颤抖着手拿起剪刀,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种病态的平静。
她走到房间中央,看着镜子里那个哭得眼睛红肿、神情癫狂的自己,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傅寒烬……你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她喃喃自语,像是最后的通牒。
然后,她闭上眼睛,举起剪刀,朝着自己另一侧完好的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
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再次涌出!
但与上次决绝的求死不同,这一次,在疼痛袭来的瞬间,巨大的恐惧和对死亡的害怕瞬间攫住了她!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太害怕了!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出现!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手腕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吓傻了!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晕眩感迅速袭来!
“救命……寒烬……救我……”她虚弱地呼喊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再次被黑暗吞噬……
楼下,刚刚匆忙结束会议、以最快速度赶回家的傅寒烬,正大步跨上楼梯,心里莫名地一阵心悸。他听到楼上隐约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脸色骤变,加快了脚步!
“秀杰!”他拍打着卧室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钥匙!快拿钥匙来!”傅寒烬对着楼下嘶吼,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钟叔拿着备用钥匙急匆匆跑来,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锁孔!
门终于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傅寒烬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李秀杰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鲜血!地上,躺着那把沾血的剪刀!
“不——!!!”傅寒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几乎崩溃地冲过去,将她冰冷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徒劳地用手捂住她流血的手腕,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
“医生!叫救护车!快啊!!!”他朝着身后已经完全吓傻的佣人们疯狂地咆哮,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和毁灭的气息!
他看着怀里再次因为他的离开而走向绝路的女人,巨大的痛苦和灭顶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以为的爱和呵护,竟然再次将她推向了深渊!
这一次,他还能来得及救回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