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市火车站的早风带着些凉意,沈玉一行四人背着轻便的双肩包,站在人流岔口迅速分工。
“我先去社区医院对接张娟的康复情况,避开白天人多眼杂,等天黑再试着去她家。”
沈玉拉了拉口罩,眼神里透着谨慎。
苏晓立刻点头:“行,那我回家找我妈打听,她跟张娟家小区的阿姨们熟,说不定能套点话。”
陈雨挽了挽赵琳的胳膊,补充道:“我和赵琳绕去小区外围,悄悄问下邻居,看看有没有人敢说点实话。”
没有多余的寒暄,四人朝着不同方向散去,身影很快融入早高峰的人群里。
社区医院的康复科走廊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沈玉故意咳了两声,装作感冒就医的样子,在唐大夫办公室门口徘徊。
玻璃窗里,唐大夫正帮一位老人做康复,沈玉耐心等了十分钟,直到老人拄着拐杖离开,下一位患者还没到,她立刻闪身进去,轻轻带上了门。
“唐医生您好,我是上次陪精神障碍患者张娟来做康复的同学,能占用您几分钟吗?”
沈玉摘下一半口罩,露出熟悉的侧脸。
唐大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门口反锁了门,又从衣架上扯过一件白大褂挂在门后的玻璃条上。
那是他们科室默认 “不方便打扰” 的信号。“记得你,小姑娘,坐吧。” 他拉过一把椅子,声音压得很低。
“打扰您了,我是人大法学院大二学生沈玉。去年国庆假期,我们关注到张娟女士的异常后,帮她联系了捐助机构做鉴定,也准备了法律援助。”
沈玉从包里掏出三份复印件,依次推到唐大夫面前。
“这是精神鉴定报告、伤情鉴定报告和体检报告,当时已经征得她父母同意,可就在我们要提交《人身安全保护令申请书》时,她父母突然终止了服务。”
她停顿了下,目光恳切:“我这次来,想问问您,张娟最近还按时来做康复吗?”
唐大夫拿起报告翻了两页,眉头渐渐皱起:
“张娟的康复从去年 11 月末就停了。这期间她家属只来开过几次精神安抚药,再没带她来做过治疗。”
唐大夫叹了口气,“其实她的状态本来控制得不错,连续康复半年就能稳定很多,可 11 月的时候,她丈夫刘大勇来办了停诊手续,说家里忙,没时间。”
“那院方能不能提供一份刘大勇办手续的复印件?” 沈玉立刻追问。
“这个我得问问院办,毕竟涉及患者隐私。”
唐大夫掏出笔,“你留个电话,我找机会问,能拿的话就给你打。”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对了,刘大勇来办手续的时候,身上有股奇怪的草木辛辣味儿,不是农药也不是调料,而且他总盯着窗外发呆,问一句要反应半天,精神头特别差 —— 我们科之前接触过吸毒人员家属,他那状态,跟那些人有点像。”
沈玉心里一震,连忙记下这个线索:“唐医生,太感谢您了,这个情况对我们很重要。那我不打扰您接诊,等您消息。”
离开医院时,沈玉给苏晓发了消息,约定在苏晓家汇合。
一进门,就看见苏晓和苏妈妈坐在沙发上,脸色都不太好。
“玉玉,我们白跑了。”
苏晓耷拉着肩膀,“张爸爸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他手腕上有青紫色的印子,问他怎么弄的,他硬说是搬花盆撞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肯定是被威胁了。”
苏妈妈也跟着叹气:“我找了她家对门、还有隔壁单元的老邻居,一提张娟,要么说‘不知道’,要么直接关门,明显是被刘大勇警告过。”
“我这边倒有线索。”
沈玉把唐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张娟从 11 月就停了康复,是刘大勇办的手续,而且唐医生怀疑他可能吸毒 —— 身上有怪味,精神还低迷。”
“什么?这狗男人还敢吸毒?” 苏晓 “腾” 地站起来,声音都拔高了,“那他岂不是更会欺负张娟?”
“先别激动,现在只是怀疑,没有实锤。”
沈玉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冷静下来,“苏妈妈说得对,要是能找到他吸毒的证据,或者让张娟父母松口申请人身保护令,才能合法调查。”
正说着,陈雨和赵琳也回来了,两人进门就摇头。
“问了三个小卖部老板、两个遛弯的老人,都不敢说。”
陈雨揉了揉酸胀的腿,“刘大勇在小区里好像挺横的,没人敢惹。”
沈玉把医院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四人相视无言,空气里满是挫败感。
当晚,沈玉四人趁着夜色再去张娟家,防盗门敲了半天,只有张妈妈在门内小声说 “别再来了,对大家都好”,之后无论怎么说,都再没回应。
四人只能顶着夜色离开,脚步比来时更沉。
回京的高铁上,车厢里静得能听见车轮碾过铁轨的 “哐当” 声。
沈玉望着窗外倒退的田野,苏晓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陈雨和赵琳低头刷着手机,却没怎么说话。
张娟的事儿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开学后,校园里的节奏骤然加快。
沈玉一边啃着厚厚的法学教材,一边忙着准备市级模拟法庭,常常在图书馆待到闭馆;
苏晓除了上课,每天雷打不动听两小时雅思网课,周末还要赶去市区上一对一的口语课;
陈雨加入了学校的社会调查项目,每天早出晚归,回宿舍时往往只剩路灯亮着;
赵琳下学期就大四,简历改了七八版,还在忙着投实习岗位。
四人的自媒体账号也从一周一更,改成了两周一更,更新时也默契地避开了张娟的话题。
日子在忙碌中滑过,转眼临近五一假期。
这天下午,沈玉刚结束模拟法庭彩排,手机突然响了,京市警局刑侦队的赵队长。
“沈同学,有个好消息。”
赵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振奋。
“青省警方接到一个被拐归家女性的报警,她说的被拐地点,跟之前李老师和小花描述的村落高度重合。”
“我们已经根据地形特征、村落布局排查,锁定了 5 个目标村落,现在正在秘密调查,一有进展就跟你说。”
沈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的石头终于松了点:
“太感谢您了,赵队,辛苦你们了。” 她顿了顿,“赵队,我想跟警局合作,建一个‘被拐妇女儿童公益基金’。”
“款项专门用来补贴外出办案的警察同志,还有帮助被救的妇女恢复正常生活,比如心理疏导、技能培训这些。您看警局这边需要办什么手续?我让银行经理直接对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赵队带着暖意的声音:
“沈同学,我先代表队里的兄弟和那些被拐的家庭谢谢你。手续方面,你让银行经理直接来局里,我报给领导,安排专人跟他们对接。”
挂了电话,沈玉第一时间打给李老师 —— 那位一直牵挂着被拐学生小花的老师。
电话接通后,她刚把青省警方的消息说完,就听见听筒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李老师哽咽着说:
“太好了…… 太好了…… 终于有消息了……”
安抚好李老师,沈玉又拨通了银行王经理的电话。
“王经理,我需要跟京市警局联合成立一个‘被拐妇女儿童公益基金’。”
“初步规划是先从我的活期账户划 500 万元到基金账户,之后每个月从当月的投资收益里划 100 万元进去。款项用途主要是补贴外出拯救被拐妇女儿童的警察,还有助力被救妇女恢复正常生活。具体的规划书,麻烦你安排团队跟警局对接,我已经跟刑侦队的赵队长沟通过了。”
“收到沈小姐,我这就组织团队准备规划书,明天一早就跟警局对接。” 王经理的声音很利落。
“辛苦你们了。” 沈玉补充道,“另外,从我的个人账户划 100 万元,作为这次对接工作的团队奖金,麻烦你安排发放。”
“感谢沈小姐的信任!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保证基金的各项事宜落实到位。” 王经理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挂了电话,沈玉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