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模拟法庭的庭审刚结束,沈玉收拾好记录册准备退场。
法官缓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
“沈同学,今天临场补记的反应很快,记录也没漏过关键细节,继续保持这份灵气。明年要是能在律师席上见到你,我会更期待。”
沈玉耳尖微热,双手攥着记录册轻轻点头:“谢谢您的肯定,我一定好好努力。”
她没打算继续参加省级模拟法庭 —— 接下来的课程密度大,与其匆忙赶场,不如先把法学基础打扎实。
回宿舍时,楼道里飘着邻屋煮泡面的香气,推门却发现宿舍空着,赵琳和陈雨都没回来。
沈玉揉了揉肚子,决定去校外那家常吃的麻辣烫店,刚掀开门帘,脚步却顿住了。
冯康、林珏、张士博坐在靠窗的桌前,旁边还挨着个陌生女生。
沈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心底掠过一丝厌烦 —— 怎么偏巧撞上这几人?
她悄悄往后退,想换家店,张士博却已经瞥见她,扬着声音打招呼:
“沈玉!来吃饭啊?一起坐呗!”
沈玉没法再躲,只能扯了扯嘴角:“不了,你们吃好。”
快步走到选菜区,挑了几样常吃的配菜递给厨师,特意选了个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坐下,低头刷起手机。
她没抬头,却能感觉到邻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原本隐约的说笑声停了,只剩下筷子碰碗的轻响,偶尔夹杂着手机屏幕的亮光。
直到那桌人起身离开,沈玉才抬眼扫了一眼,正好撞见林珏和那个女生回头看她,尤其是那个女生,眼神像沾了刺似的,带着明晃晃的敌意。
沈玉心里犯嘀咕:自己又没惹她,这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转念一想,刚才张士博打招呼时,那女生原本带笑的嘴角瞬间垮下来,八成是对张士博有意思,把自己当假想敌了。
“真是没必要,” 她摇摇头,暗自无语,“脑子拎不清才会敌视无关的人。”
她不知道,几人刚走出店门,张士博就找了个 “学生会还有事” 的借口溜了。
林珏攥着包带,脸涨得通红,声音压得发颤却没藏住火气:
“你没跟张士博说清楚吗?慧慧都主动找话题了,他全程心不在焉就算了,居然还跑了!活该他单身,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冯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头拧成结:
“我怎么没说?我上周就提了!是他自己不感兴趣,你冲我发什么火?”
两人吵了几句,冯康甩下一句 “不可理喻”,转身就走,留下林珏和彭慧站在路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
沈玉回到宿舍时,刚推开门就听见 “咚” 的一声 —— 苏晓盘腿坐椅子上,把包狠狠砸在桌子上,脸憋得通红,一看见沈玉就炸了:
“玉玉你可回来了!我跟你说,冯康那个神经病刚才堵我!”
“怎么了?” 沈玉放下包,坐在自己的床边。
“下课的时候他堵在教室后门,还拿着束破野花,说什么‘之前是我不对’,搞那套恶心的浪漫认错!”
苏晓越说越气,手都在抖。
“更离谱的是,林珏居然跟着来了!指着我鼻子说,她和冯康是青梅竹马,是我破坏他们感情!我呸!谁要跟那对疯子扯上关系啊!”
“消消气。”
沈玉递过一瓶冰饮,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
“你都说他们是‘癫公癫婆’了,跟疯子较真,气坏的是自己。”
苏晓猛灌了几口冰饮,才算压下火气:“不提他们了,晦气!对了,你模拟法庭省级赛还继续吗?”
“不了,” 沈玉摇摇头。
“明年想报律师组,今年先把基础打牢。对了,我下午请假要去警局,李老师的旧案有新消息了,你下午有课吗?”
“没课!我跟你一起去!” 苏晓立刻举手,眼里的烦躁瞬间被担忧取代。
两人爬上床,躺着聊了会儿案情的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下午一点半,闹钟准时响起,她们揉着眼睛缓了会儿,打车往警局赶。
刚到警局门口,小李警官就迎了上来,笑着说:
“沈同学,赵队刚出完任务,让你先在办公室等会儿,他马上就回来。”
说着就引着两人往办公室走,路过茶水间时,女警官还端来两杯温水,笑着补充:
“上次你捐的那些冲锋衣,山里出任务可派上大用场了,多谢你啊。”
沈玉接过水杯,客气地说了声 “应该的”。
她之前用基金项目的钱给警员补贴了物资,这会儿警局的人见了她,都格外亲切。
没等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赵队带着风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外勤的疲惫,却立刻拿出地图:
“沈同学,今天叫你过来,是跟你说李老师被拐案的进展。”
他指尖在地图上圈出一个极小的地名,声音沉了下来:
“青省警方上报线索后,我们派了人暗查了五个村落,其中徽省亳市涡县的‘猫儿赵’,在丹村茅庄那片,在两省三县交界,特别偏,‘一脚踏三县,鸡鸣听两省’说的就是那儿。”
“我们的人走了 15 公里山路才摸进去,”
赵队的语气里带着沉重,“那村子总共就 90 户人家,47 户都沾了拐卖的事,占了一半还多;现在确定直接参与犯罪的,就高达 55 个人,这还不算在外省打工的、没摸查到的等等。”
他顿了顿,继续说:“村里以赵明夫妻为首,之前多次把拐来的妇女运进去,卖给村里的单身汉,价格从一千到两万不等。”
“当年买李老师的人叫赵大山,今年 46 岁,我们暗查得知,他三年前就去广省打工了,至今没回,已经联系广省警方排查抓捕了。”
“另外,村里现在还有不少被拐的妇女没救出来,我们的人还在暗地取证,争取尽快行动。”
沈玉握着水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声音里裹着寒意:
“这群畜生!赵队,辛苦你们了,要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您随时跟我说。”
“你已经帮了大忙了,” 赵队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沈玉点点头,和苏晓一起出了警局。
路上,苏晓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哽咽:“玉玉,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啊?还这么多……”
沈玉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
“他们守着偏僻的地方,不想着往外走改善日子,反而走歪路坑人,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可怜是真的,但可恨也是真的。”
回到学校,沈玉第一时间给李老师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
老师,找到当年的村子了,在亳市涡县丹村茅庄一个叫‘猫儿赵’山村。买您的人叫赵大山,现在在广省打工,警察已经在找他了。”
电话那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接着是崩堤似的哭声,混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像积攒了十几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的念念…… 妈妈找了你这么多年…… 终于…… 终于能去找你了啊……”
哭声持续了很久,沈玉握着手机,眼眶也热了,声音放得很轻:
“老师,您别急。村里还有不少被拐的人,警察正在安排解救,等把坏人都抓了,我陪您一起去接念念。”
“您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赵队说民警走了 15 公里山路才摸清情况,您得好好的,才能等到接念念回家的那天啊。”
“我的念念……”
李老师的哭声渐渐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吸气声,过了好久,才哑着嗓子说:
“好…… 我会好好的…… 一定好好的…… 去接念念回家…… 小玉,你放心,老师撑得住。”
“嗯,我们再等等,很快就有结果了。” 沈玉轻声安慰着。
“老天爷…… 终于开眼了啊……” 电话那头,李老师又说了一句,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师生俩握着电话,聊了两个多小时,从案情聊到对未来的期盼,直到李老师的情绪彻底平复,才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