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的清晨还裹着薄雾,沈玉推着行李箱走出到达口时,一眼就看见举着“沈玉·哈法学院”牌子的姑娘。
浅金色卷发扎成低马尾,藏青色风衣上别着哈大校徽,笑起来眼角有颗小小的痣。
“是沈玉吧?我是劳拉,艾伦教授的研究助理,负责接你去学院。”姑娘快步上前,自然地接过沈玉手里的登机箱,语气轻快,“路上还好吗?飞过来要十几个小时,时差有不舒服吗?”
“还好,在飞机上补了觉调整了一下时差。”
沈玉跟着劳拉往停车场走,目光扫过机场外的街景——红砖建筑爬着常春藤,双层巴士慢悠悠驶过,和京市的摩天大楼截然不同,“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其实我查好地铁线路了。”
“艾伦教授特意嘱咐的,说你是今年交流生里唯一研究跨境公益法的,得让你先熟悉环境。”
劳拉打开车门,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对了,你住的宿舍就在学院旁边,步行五分钟就到,楼下有个24小时营业的小超市,买东西很方便。”
车子驶过市中心,劳拉指着窗外的建筑介绍:
“那是哈大图书馆,里面藏着很多19世纪的法律手稿,你要是研究需要,我可以帮你申请借阅权限;前面那个圆顶建筑是法学院的主楼,你的办公室在三层,靠窗的位置,视野特别好。”
沈玉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下图书馆的照片——之前查资料时见过它的图片,实物比想象中更有厚重感。
“艾伦教授的研究方向也是跨境公益法吗?我之前拜读过他关于《跨国公益组织监管公约》的论文,很受启发。”
“对呀,他可是这个领域的权威,去年还参与了欧盟跨境家暴维权指南的修订。”
劳拉侧过头,眼里带着敬佩,“他特意跟我说,你的博士论文里关于‘商事赋能公益’的模型,他很感兴趣,想等你安顿好就和你聊聊。”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圣约翰巷的一栋红砖小楼前。
劳拉帮沈玉把行李搬上楼,推开宿舍门:“就是这儿!一室一厅,带独立厨房和卫生间,家具都是新换的,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列个清单我帮你采购。”
沈玉环顾房间——客厅的落地窗对着小花园,书桌摆在窗边,阳光正好洒在桌面上;卧室里的衣柜足够大,厨房的冰箱、烤箱一应俱全。
“已经很齐全了,不用麻烦你。对了,明天的课程安排……”
“哦,差点忘了给你这个!”
劳拉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文件夹,递给沈玉。
“里面有你的课程表、学院地图,还有这学期的案例研讨主题。明天上午是艾伦教授的‘跨境法律实务’课,下午是‘公益组织国际协作’的研讨会,你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就行,我会在门口等你。”
送走劳拉,沈玉简单收拾了行李,拿出电脑连上网,第一时间给林溪发了视频。屏幕里林溪刚结束心火中心的晨会,头发还带着点乱:“沈总!你到了吗?宿舍怎么样?有没有缺什么?”
“都好,劳拉接的我,宿舍很方便。”沈玉把镜头转向窗外,“你那边怎么样?昨天跟你说的那个跨境家暴案,证据整理好了吗?”
“早弄完了!王慧敏律师已经联系了当地使馆,下周就能把当事人的证言公证寄过来。”
林溪拿起桌上的文件晃了晃,“对了,庞友昨天还来律所了,说他最近换了工作,新公司的法务部知道他之前的案子,还请他去给员工做‘善意助人法律风险’的分享呢!”
“挺好的,他能把经历转化成经验,也算是件好事。”沈玉笑了笑,“沈飞那边有动静吗?黄警官有没有更新消息?”
“没什么异常,电竞馆上个月开业了,主要做大学生的生意,警方还在盯着资金流向。”
林溪的语气沉了沉,“不过老陈说,沈母上周去心火中心门口蹲过两次,没进去闹,就是在门口徘徊,我已经让保安留意了。”
“知道了,要是她再去,直接报警,别跟她纠缠。”沈玉叮嘱道,“律所那边的跨境并购案,陈默律师要是有疑问,让他随时给我发邮件,我这边晚上有空。”
挂了视频,沈玉看了眼时间,京市已经是晚上了。
她拿出劳拉给的课程表,重点标注出明天的课程,又从行李箱里翻出艾伦教授的论文集,翻到之前做过标记的章节,准备提前预习。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沈玉准时出现在法学院主楼前。
劳拉已经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给你带的,这边早上有点冷,喝杯咖啡暖暖身子。对了,今天的课有十五个学生,都是法学院的博士生,还有两个过来旁听的。”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艾伦教授坐在讲台前,头发花白,戴着金边眼镜,正低头整理案例材料。
看到沈玉进来,他抬起头笑了笑:“沈玉,欢迎!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开始今天的案例研讨。”
沈玉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旁边的男生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托马斯,研究跨境知识产权的。听说你是从中国来的?我去年去过北京,你们那边的互联网法院特别有意思!”
“你好,沈玉。”沈玉礼貌回应,“你说的是杭州互联网法院吧?他们在跨境电子证据认定方面确实有很多创新,我之前处理过一个跨境网贷案,还参考过他们的裁判规则。”
没等托马斯再开口,艾伦教授敲了敲讲台:“好了,我们开始今天的案例。”
“大家先看手里的材料——2023年肯尼亚难民跨境维权案,难民组织通过欧盟公益基金申请援助,却因资金跨境流动不符合肯尼亚当地规定,援助款被冻结了六个月。谁来分析一下,问题出在哪?”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生举手:“我觉得是肯尼亚的外汇管制政策太严格,欧盟公益基金的监管标准和当地不兼容,导致资金无法及时到账。”
“有道理,但只说对了一半。”艾伦教授看向其他人,“沈玉,你从中国的实务角度谈谈?我知道中国有很多跨境公益项目,比如一带一路沿线的医疗援助,你们是怎么解决资金跨境问题的?”
沈玉站起身,手里拿着笔在材料上圈画:“这个案例和我们之前处理的‘非洲疟疾防治基金’案很像。”
“当时的解决方案是,在当地注册非营利性机构,让公益基金直接对接当地机构,再由当地机构按照当地法规申请资金使用许可——这样既符合跨境资金监管要求,又能提高资金使用效率。”
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案例里提到欧盟公益基金的申请材料都是英文的,肯尼亚当地的公益组织看不懂,导致申请延误了两个月。
现在做跨境项目时,会提前准备当地语言的材料模板,还会和当地高校合作培训志愿者,帮助对接。”
艾伦教授眼里闪过赞赏,点头道:“很好!你提到的‘本地化对接’和‘语言适配’,正是很多跨境公益项目忽略的点。托马斯,你之前做的跨境知识产权案例里,是不是也遇到过类似的本地化问题?”
托马斯立刻应声:“对!去年处理一个中德专利合作案,就是因为没考虑到德国的专利审查周期比中国长,导致项目延误了。沈玉的思路提醒我,以后做跨境项目得先做本地化调研。”
课程持续了两个小时,围绕案例展开的讨论越来越热烈。下课后,艾伦教授叫住沈玉:“中午有空吗?一起去学院的餐厅吃个饭,聊聊你的博士论文。”
餐厅在法学院主楼的地下一层,主打英式简餐。
艾伦教授点了份烤三文鱼,沈玉点了份蔬菜沙拉。“你的博士论文里提到,要把跨境商事案件的收益按比例投入公益基金,这个模型很有创新性。”
艾伦教授切了块三文鱼,语气认真,“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不同国家的税率不同,怎么平衡商事收益和公益投入的比例?”
“我正在研究这个问题。”沈玉放下叉子,拿出手机里的表格。
“这是我整理的欧盟、美国、中国的公益捐赠税收优惠政策,发现欧盟对跨境公益捐赠的税收减免力度最大,美国次之,中国主要针对国内公益组织。
我想能不能设计一个‘税收套利优化模型’,让商事企业在合规的前提下,最大化公益投入。”
艾伦教授凑过来看表格,频频点头:“这个方向很好!我手里正好有个欧盟跨境企业的研究项目,他们想探索‘商事+公益’的模式,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加入进来,正好把你的模型落地测试。”
“真的吗?那太感谢您了!”沈玉眼睛亮了——这个项目正好能补充她的博士论文数据,“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先把你的模型细化成可操作的方案,下周一我们和企业的法务总监开会,你可以跟他们直接沟通。”
艾伦教授喝了口咖啡,“下周末学院有个跨境公益法论坛,邀请了联合国难民署的法律顾问,你也一起来,多认识些业内的人。”
下午的研讨会,沈玉见到了更多研究跨境法律的学者。
来自荷兰的安娜研究跨境儿童权益保护,和沈玉聊起心火中心救助的跨境家暴儿童案例,两人越聊越投机,约定下周一起去图书馆查资料。
傍晚,沈玉回到宿舍,收到苏晓的视频电话。屏幕里苏晓刚结束庭审,穿着律师袍,脸上带着疲惫却很兴奋:“玉玉!我今天帮当事人拿到了抚养权!法官还采纳了我提交的跨境探视权方案,都是跟你学的!”
“厉害啊!”沈玉由衷地为她开心,“等你以后处理跨境案件,咱们还能合作。对了,我下周要参加一个欧盟的研究项目,正好能接触到跨境公益基金的实务案例,到时候跟你分享。”
挂了视频,沈玉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本写下今天的收获。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小花园里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笔记本上。
国外的学习生活刚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