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薄雾还没完全散去,哈大校园里的红砖建筑浸在淡金色的阳光里,路边的枫树刚冒出浅红的新芽。
沈玉背着电脑包,手里攥着一杯热拿铁——这是她来波市的第三周,终于摸透了学校附近那家咖啡馆的习惯,店员见她来,不用问就会递上“加两勺糖、少奶泡”的拿铁。
她快步走向威德纳图书馆,今天要赶在上午十点前查完跨境公益法的最新文献,为下午和艾伦教授的见面做准备。
推开图书馆厚重的木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键盘敲击声和书页翻动声交织成安静的背景音。
沈玉找到靠窗位置,刚打开电脑连接校园网,屏幕上的学术数据库就弹出了“权限验证失败”的提示。
她皱了皱眉,重新输入账号密码,结果还是一样。
昨天明明还能正常登录,难道是校园网的同步出了问题?沈玉点开It服务的帮助页面,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她有些头大。
“同学,你是不是遇到数据库权限的问题了?”一个清亮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沈玉抬头,看见一个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女生站在桌旁,手里抱着一摞标着“哈大法学院”字样的论文,脸上带着友善的笑。
“对,试了好几次都登不进去,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沈玉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让对方能看清屏幕。
女生弯腰凑近,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点了几下,调出系统设置界面:“你这个是临时交流生的权限没同步到学术数据库,上周我帮另一个交换生处理过同样的问题。哈大的It系统有时候会延迟,尤其是跨校区的权限对接。”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内部申请页面,“你先填这个临时授权表,我帮你找It中心的朋友加急处理,大概半小时就能通。”
“太感谢了,我昨天查资料查到一半,今天想接着弄,没想到遇到这种麻烦。”沈玉松了口气,接过对方递来的平板电脑,开始填写个人信息。
“我叫陈曦,是波市大学法学博士,这边做联合培养,主攻跨境人权法。”女生主动伸出手,“听你口音像中国人?”
“我是沈玉,人大法学院的博士,来哈大交流一年,主要研究公益法和跨境合规的结合。”沈玉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同胞,之前还担心学术交流上会有障碍。”
“刚开始都这样,我刚来的时候,连图书馆的分类系统都搞不懂。”
陈曦笑了笑,指了指沈玉电脑屏幕上的文献标题,“你在看跨境女性权益保护的案例?我之前做过东南亚跨境婚姻的维权研究,或许能给你推荐几个冷门但很有用的数据库。”
“真的吗?我正愁找不到最新的实务案例。”
沈玉眼睛一亮,把自己的研究方向简单说了说。
“我之前在国内创办了一个公益法律中心,帮过不少跨境婚姻里的女性,现在想研究怎么把企业的跨境合规要求和公益保护结合起来,比如让企业在海外布局时,把女性权益纳入合规考核。”
陈曦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这个方向特别好!现在很多跨国企业只注重财务合规,忽略了社会责任,尤其是女性员工的权益保护。”
“我知道哈大有个‘全球女性合规倡议’的项目,里面有很多企业案例,我一会儿把链接发你。对了,你的数据库权限下来了,试试登录?”
沈玉按照陈曦的提示重新登录,这次果然成功了。
点开之前没看完的一篇关于欧盟《平等薪酬指令》的论文,转头对陈曦说:“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今天上午肯定要浪费在解决系统问题上。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附近的中餐,就当感谢。”
“客气什么,都是同胞互相帮忙。”
陈曦看了眼手表,“不过中午我要去见导师,下次吧!我把我的联系方式存你手机里,以后遇到学术上的问题,或者生活上需要帮忙,随时找我。波市的冬天特别冷,到时候我还能帮你推荐性价比高的羽绒服店。”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陈曦抱着论文离开前,又特意回头叮嘱:“艾伦教授的研讨会很注重实务案例,你下午见他的时候,多准备几个国内的实操案例,他对中国的公益法律实践特别感兴趣。”
沈玉点点头,看着陈曦的身影消失在书架尽头,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来波市的这三周,虽然逐渐适应了学术节奏,但总觉得少了点熟悉的归属感,陈曦的出现,像一缕暖阳,驱散了陌生环境带来的疏离感。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沈玉一口气查完了二十多篇文献,还把陈曦推荐的数据库里的案例整理成了表格。眼看快到和艾伦教授约定的时间,她收拾好电脑,快步走向哈大法学院的行政楼。
艾伦教授的办公室在三楼,门上挂着“公益法与跨境权益研究中心”的牌子。沈玉轻轻敲门,里面传来浑厚的男声:“请进。”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书籍和学术海报,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摊着几摞案卷。
头发花白、戴着金边眼镜的老人正坐在电脑前,看见沈玉进来,立刻起身热情地伸出手:“沈,你的博士论文阶段性成果我看了,关于跨境合规与公益协同的观点,很有创新性。”
“谢谢您的认可,艾伦教授。”沈玉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力量,“这次来,主要是想和您确定后续的研究方向,同时了解一下中心的研究课题库。”
艾伦笑着指了指书桌旁的显示屏:“正好,我把中心的课题库整理好了,你过来看看。”他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分门别类列着十几个研究方向。
“跨境劳工权益保护、儿童跨境收养的法律规制、难民权益的跨国协作……这些都是目前国际上比较关注的领域。”
沈玉凑过去,目光快速扫过各个课题,手指停在“跨境女性权益保护”那一栏:
“艾伦教授,我之前在国内做过很多跨境婚姻女性和跨境务工女性的维权案例,发现很多问题的根源在于企业合规和公益保护脱节。”
“比如有些跨国工厂在海外雇佣女性员工时,不签订劳动合同,也不缴纳社保,而当地的公益组织又缺乏跨境维权的能力,导致女性权益很难得到保障。”
她打开自己的电脑,调出心火中心的案例汇总:“您看,这个案例是去年的,一位中国女性嫁到泰国,被丈夫家暴后想离婚,却因为跨国婚姻登记的问题,在泰国无法立案。
我们通过和泰国当地的公益组织合作,才帮她拿到了离婚判决书。
还有这个案例,一群中国女性在马来西亚的电子厂打工,工厂拖欠工资三个月,我们通过企业的跨境合规渠道,要求母公司介入,才追回了工资。”
艾伦看得很仔细,时不时停下来提问:“这些案例很有价值!那你想怎么把合规和公益结合起来?具体的研究框架是什么?”
“我想构建一个‘跨境合规-公益保护’的协同机制。”
沈玉坐直身体,语气坚定,“首先,推动跨国企业将女性权益纳入跨境合规考核指标,比如在海外设立工厂时,必须与当地的公益组织签订合作协议,由公益组织监督企业的用工情况;
其次,建立跨境公益法律协作网络,让不同国家的公益组织能共享案例和资源,提高维权效率;
最后,制定《跨境女性权益合规指南》,为企业和公益组织提供实操依据。”
艾伦听完,眼里闪过赞赏的光芒:“这个框架很完整!我之前也想过类似的方向,但一直没有足够的实务案例支撑。你有国内的实践经验,又熟悉跨境合规的理论,这个研究方向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他在课题库上标注了“沈玉负责”的字样,“这样,你每周五提交一份阶段报告,我们每周一上午开会讨论进展。下周一,你先把协同机制的初步框架写出来,包括具体的实施步骤和可能遇到的问题。”
“好的,我会按时提交。”沈玉拿出笔记本,认真记下艾伦教授的要求,“对了,陈曦博士跟我提到过‘全球女性合规倡议’项目,我能不能参与进去?想多了解一些企业的实操案例。”
“当然可以!陈曦是个很优秀的学者,你们可以多交流。”艾伦笑着说,“这个项目下周有个线上研讨会,我把你拉进群,到时候你可以和企业代表直接对话,收集他们的需求。”
和艾伦教授的见面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离开办公室时,沈玉感觉思路更清晰了。
她掏出手机,给陈曦发了条消息:“谢谢推荐艾伦教授的研讨会,我刚才和他确定了研究方向,还加入了‘全球女性合规倡议’项目,以后我们可以多交流案例。”
陈曦很快回复:“太好了!我下周也会去那个研讨会,到时候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