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把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出单元门。天刚亮，风还带着夜里残留的冷意。她没开车，步行穿过小区，走进地铁站。人不多，她站在角落，低头看手机。
邮箱里的邮件已经全部下载完毕。聊天记录、任务分配截图、会议录音片段，一条不落。她一条条翻过，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
林悦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在市中心，九点上班。江晚八点四十分到达大楼一层大厅。前台正在接待访客，她没有停留，直接走向电梯区。
她没有预约，但不需要。
电梯上升，楼层数字跳动。她在十二楼走出电梯，走廊尽头是林悦所在部门的办公区。玻璃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和电话交谈声。
她走进去，没有人注意到她。员工各自忙碌，没人抬头。她在靠墙的位置站定，目光扫过整个区域。
很快，她看到了林悦。
林悦坐在靠窗的工位，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缓慢敲打。她脸色发白，眼圈微红，像是整夜没睡好。旁边座位空着，应该是李同事的位置。
江晚不动声色地站着。
几分钟后，电梯响了。一个穿灰色衬衫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拎着咖啡杯。他径直走到林悦旁边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
李同事。
江晚记住了他的脸。短发，瘦脸，眼角下垂，看起来总像在冷笑。他坐稳后，转头看了林悦一眼，语气随意：“又靠姐姐撑腰来了？昨晚是不是哭着打电话告状了？”
林悦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
“我说你也是，都工作两年了还这么软。被人说两句就找外援，有意思吗？”李同事喝了口咖啡，“真以为有个朋友就能横着走？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周围几个人悄悄抬头，又迅速低下头。
江晚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过道中央。
李同事这才看见她。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笑了：“哟，这就是你姐？穿得跟大学生似的，卫衣加运动鞋，挺接地气啊。”
他歪着头，语气轻佻：“是不是觉得花点钱就能摆平一切？告诉你，这地方不是菜市场，不是你付个摊位费就能当老板。”
江晚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生气了？”李同事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想动手？报警我都准备好了。还是打算砸钱雇人来闹事？我劝你省省，这种把戏早过时了。”
他说完，回头对林悦说：“你看看，这就是你找的靠山？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林悦猛地站起来：“你别说了！”
“我说错了吗？”李同事冷笑，“她敢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过是个家里有点钱的小太妹，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江晚终于开口：“你说完了？”
声音不高，但整个办公区安静了下来。
李同事转过身，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江晚往前一步，“你说完了？”
李同事嗤笑一声：“怎么，要讲道理？在这儿？你以为你是谁？客户还是领导？你连我们公司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吧。”
“我不需要知道。”江晚说，“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就够了。”
“我做什么了？”李同事摊手，“我按时完成工作，带新人，开会发言。倒是你妹妹，天天迟到早退，项目拖进度，全靠我帮她擦屁股。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有意思？”
“擦屁股？”江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上周三下午五点，你把‘客户数据分析’的任务节点，偷偷改到林悦名下？系统日志显示操作Ip是你工位的电脑。”
李同事脸色变了。
“还有，昨天早会录音里，你说‘林悦这种人进来就是靠运气’，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要不要我现在放出来？”
办公室彻底安静。
有人开始偷看这边，有人低头假装工作，但手指停在键盘上。
李同事站起身，脸色发青：“你……你非法获取公司信息？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违法？”江晚冷笑，“伪造工作记录、恶意推责、公开贬低同事，这些不违法？你们领导知道你这么做吗？要不要我把所有证据群发给管理层？”
“你敢！”李同事声音提高，“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内部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内部的事？”江晚盯着他，“那如果我妹妹今天辞职了，是不是也算内部的事？她抑郁住院了，是不是也算内部的事？她被逼到自杀，是不是也轮不到我管？”
李同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可以继续装。”江晚把手机收起来，“继续抢她的功劳，继续往她头上甩锅。但记住一点——”
她停顿一秒，声音压低：“每一次你开口羞辱她，我都会记下来。每一条记录，我都会存好。等到某一天，你会为今天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
林悦愣了几秒，抓起包追出去。
李同事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喊什么，但最终没出声。
江晚走出办公区，推开防火门，进入楼梯间。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林悦追上来，喘着气：“晚晚……你别说了……我不想事情闹大……”
江晚停下，没回头。
“你觉得我只是来吵架的？”她问。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他们人多势众，领导也偏袒李同事……你要是因为我出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江晚转过身，看着她：“你记得我昨天在电话里说的话吗？”
林悦点头。
“我说，以后谁敢当着你的面说一句难听的话，就让他们来找我。”
“可你现在这样……他们会更恨我……”
“那就让他们恨。”江晚说，“你以为我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
她掏出手机，打开邮箱：“我已经收到了全部资料。聊天记录、任务变更日志、会议录音、绩效评分异常对比表。这些东西，我现在一条都没动。”
她盯着林悦：“但我记住了一个名字。李同事。从今天起，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我盯着。”
“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江晚声音很轻，“我只是在等。等他再犯一次错。等他再欺负你一次。等他再当着别人的面，说你是靠关系进来的废物。”
她把手机放进兜里：“下次，我就不会只是站在这里听他说了。”
林悦咬着嘴唇，眼里有泪光。
“回家吧。”江晚说，“明天照常上班。如果他再找你麻烦，立刻给我发消息。”
她说完，转身继续往下走。
林悦跟在后面，一句话没再说。
两人走出大楼，清晨的阳光照在街道上。车流开始增多，行人匆匆赶路。
江晚走在前面，步伐稳定。她没看手机，也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刚才在办公室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李同事的冷笑，周围的沉默，林悦低头的样子。
她不怕他们抱团。
她也不怕他们背后搞小动作。
她只等一件事——他们再次动手。
那时，她就不会再忍。
她走过十字路口，风吹起卫衣的帽檐。她抬手扶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没掏出来看。
但她知道，新的证据，可能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