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走出医院大门,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径直拐进街角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收银员找零时,硬币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立着停住了。
她看了眼那枚硬币,没说话,拎着水走了。
回到租住的小屋,房间不大,墙角堆着几卷黄符纸,桌上摆着一个老旧的香炉,炉灰未冷。她从布包里取出一部折叠屏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她清冷的脸。
这是玄清道长寄来的。
她说过要直播,养父二话不说就把设备送到了。还附了张纸条:“现在的人不信天命,只信流量。你要是能把流量炼成功德,为师就认你这个徒弟真回来了。”
她把手机架在桌边,接上补光灯,打开直播软件。
账号名早就想好了——“谢半仙”。
直播间标题打上去:*真千金算命,不准不要钱。
镜头对准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好。靛青色对襟襦裙,发髻斜插朱砂笔,背景墙上贴满黄符,正中间画着一道镇宅符。
她点下“开始直播”。
三秒后,画面跳转成功。
【直播已开启】
系统提示音刚落,弹幕就飘过几条:
“这女的穿古装卖符?”
“又是蹭热度的吧,真千金都死了谁不知道。”
“楼上闭嘴,人家活得好好的。”
谢圆圆盯着屏幕,语气平静:“我叫谢圆圆,谢家真千金,被假千金推下楼夺了身份。我不告官,只算命。你若不信,我也不恼——但我说的话,三日内必应。”
弹幕刷了一下,没人接话。
她继续说:“今天第一单,免费测。谁来试试?”
等了两分钟,没人连麦。
她冷笑:“怕了?还是心虚?”
刚说完,一条申请跳出来。
Id:桃花朵朵开。
她点了通过。
对面是个年轻女人,声音有点抖:“谢……谢大师,我想问桃花运。我一直单身,最近有个同事对我挺好,但他一直不表白,我能脱单吗?”
谢圆圆闭眼,掐指一算。
再睁眼时,眼神锐利:“你印堂泛红,眉心有喜纹——三日内,必有人当众向你表白。若不应验,我直播吃符纸。”
弹幕炸了。
“吹牛不上税?”
“又是套路,等会肯定删视频。”
“截图了,三天后来看她怎么圆。”
谢圆圆看都不看这些评论,直接说:“记录时间,今晚八点十七分。下一个。”
那人连麦结束,直播间人数停在三百左右。
她没关直播,继续坐着。
有人问能不能看事业运,她答:“一天只算一件大事,其他小事自己积德去。”
又有人问要不要打赏才能测,她说:“打赏是随缘,但我说的话,不看钱多钱少。”
凌晨一点,她关掉直播,收拾设备。
第二天下午,她正在街边支摊,手机震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直播平台的消息提醒。
“桃花朵朵开”发来一张照片:办公桌上摆着九支玫瑰,卡片上写着“终于敢说出口”。
对方还留言:“谢大师,我真的被表白了!就在今天午休,他当着全公司人的面送花给我!太准了!!”
她把图保存,转发到直播间公告栏,配文:“昨日所断,今日应验。下一个,谁来试试?”
不到十分钟,直播间涌入大批新人。
观看人数从三百一路飙升,破五千。
礼物特效不断炸屏,火箭、跑车接连刷出。
弹幕疯狂滚动:
“求测婚姻!”
“孩子明年高考,能考上吗?”
“我要买护身符,怎么联系?”
“大师帮我看看最近是不是有人暗害我!”
谢圆圆重新开播。
镜头前她依旧冷静:“诸位放心,我这儿不搞虚的。准,是天道感应;不准,是我修为不到——但我一定会修到那天。”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突然冒出来:
“这女的肯定是剧本!哪有这么准!玫瑰图都能p,谁知道是不是雇人演的!”
Id叫“棠小果”。
谢圆圆扫了一眼,没说话。
可她话音未落,新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闭嘴吧黑子,我同事刚打电话说她也准了!”
“我测了事业,今天升职了!”
“求符!地址私信你!”
“棠小果”的发言瞬间被淹没,只剩孤零零一行,在滚动的信息流中显得格外刺眼。
谢圆圆嘴角微扬,对着镜头说:“有些人啊,自己命不好,还不让人家改运。你说是不是?”
弹幕立刻响应:
“就是就是!酸狗别出来败坏气氛!”
“建议拉黑!”
“大师别理这种人,我们信你!”
她轻轻敲了下桌面:“今天就到这里。明晚同一时间,继续直播。记住,我只算一件大事。”
关闭直播后,她拔掉电源,收好设备。
林小棠坐在出租屋里,盯着手机屏幕发愣。
她是传媒大学毕业的,本来想应聘谢圆圆的助理,结果被拒了。
但她真正身份是谢明珠派来的。
任务很简单:混进直播间,发帖质疑,动摇粉丝信心。
可刚才那一幕让她愣住了。
那张玫瑰照片是真的。
那个女人的声音也是真的。
而且不止一个人验证了谢圆圆的预测。
她低头看着自己打出的那句“肯定是剧本”,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手机震动。
是谢明珠发来的消息:“进展如何?”
她咬了咬唇,回了个字:“好。”
然后退出对话框,打开了浏览器,搜索“如何辨别真假算命”。
谢圆圆把手机塞进布包,吹灭桌上的蜡烛。
她推开门,夜风迎面吹来。
街灯昏黄,照着她前行的路。
她一边走一边想明天摆摊的位置。
刚走到路口,手机响了。
是一条私信。
陌生号码:“你算得准,是因为你懂人心,还是真的通天命?”
她没回。
把手机放回包里,继续往前走。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着。
她站在斑马线前,等绿灯。
风吹动她的衣角,发髻上的朱砂笔微微晃动。
绿灯亮起。
她抬脚迈步。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她身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只拿着手机的手。
屏幕上正是她的直播间回放。
车内人按下录音键,低声道:“目标已确认,行动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