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还在外面举着摄像机,闪光灯一阵接一阵。谢圆圆把窗帘拉上,咔哒一声锁了窗。她转身,脚踩在木屑堆里,发出咯吱声。
地上全是碎片。招牌裂成两半,“圆圆算命馆”五个字歪斜地躺着。桌子翻倒,符纸散了一地。她弯腰捡起一张黄符,上面的朱砂字迹没糊,还能用。
她把符塞回袖袋,掏出手机拨通装修队电话:“现在来,换门换招牌,要快。”
半小时后,工人进门开始清理。她站在旁边指挥:“旧招牌烧掉,新招牌写‘圆圆玄学工作室’,字体加大一号,挂高三十公分。”
“为啥不叫算命馆了?”工人问。
“因为以后接的单子,不是算命两个字能装下的。”她说完,走进里屋打开电脑。
直播页面还开着。粉丝数停在八万七千多,弹幕刷个不停。
【谢半仙今天还开播吗?】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好帅但好吓人!】
【求风水咨询入口!】
她点进后台,把公告栏第一条改成:**即日起,所有业务统一由工作室承接,预约制开放,每日限接三单。**
刚发出去,私信就炸了。未读消息瞬间破百,大部分是公司抬头的正式邀约,还有几个影视公司的邮箱直连。
她一条条往下看,手指滑得飞快。突然停下,点开一条来自“星耀文化导演办”的邮件。
内容很短:
“新剧《凤鸣东宫》下周开机,布景已搭好,烦请大师过目风水,酬金五万,车马费另算。”
她冷笑一声,回了一句:“不去现场,只看平面图,定金打一半,不退。”
对方秒回:图纸马上发。
附件打开,是一张古装剧片场布局图。她盯着看了三分钟,闭眼掐指一算,睁眼直接打字回复:
“女主寝宫设在西南角,此位为血光之煞,冲犯太岁。住此房者,七日内必出丑闻,且涉婚外情。若不换人,剧组必遭牵连。”
对方回了个问号。
她补了一句:“不信可以试试。我只说一遍,天机不可再泄。”
消息发出去,她关了电脑。站起身活动肩膀,发现侧厅已经被收拾出来,摆了两张新桌,墙上贴着分类档案表:待处理、已签约、待跟进。
这是她刚让工人改的办公区。接待、直播、文件归档,三个区域分开,效率能提三倍。
她走到新办公桌前,抽出抽屉检查。空的。笔筒、文件夹都还没放。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桃木剑残片,放进最下层抽屉,锁上。
手机响了。是招聘平台推送的消息。
“您发布的职位‘玄学助理’已有37人投递简历。”
她点开浏览。大多数写着“对玄学感兴趣”“会塔罗牌”“懂星座”,她直接划走。
直到看到一条备注栏写着:“能背《清静经》全文,可现场默写。”
她点进去,应聘人信息很简单:林小棠,21岁,传媒大学毕业,无工作经验。
她把这条简历标记为“待联系”,顺手把招聘启事更新:**会背《清静经》者优先,不会装神弄鬼者优先,能扛得住骂者优先。**
刚改完,门铃响了。
她走出去,门口站着快递员,手里抱着一个长条形包裹。
“谢圆圆签收。”
她签字接过,拆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皮质办公套装:铜尺、镇纸、文件夹、签字笔,整整齐齐码在里面。
她拿起镇纸细看。昆仑桃木做的,正面雕云雷纹,背面阴刻一个“圆”字。
字体熟悉。
她眉头一皱,把镇纸往桌上一放:“谁准你送东西到我办公室了?”
没人回答。
她坐下来,把其他文具一一取出摆放。铜尺压在合同上,签字笔插进笔筒,文件夹立在左侧。
最后又拿起那块镇纸,指尖摸过“圆”字的刻痕。刀工利落,深浅均匀,一看就是专门定制的。
她嘴上说着“多管闲事”,却把镇纸放在案头正中,正好压住明日预约名单。
手机震动。星耀文化的导演发来新消息:
“你说的……好像应验了。”
她点开新闻链接。热搜第一:#女演员陈婉被拍与已婚富豪共处酒店#
照片里女人穿着睡袍,男人戴着婚戒。两人在电梯间搂抱,时间是昨晚十一点。
下面配文:该女演员正在拍摄《凤鸣东宫》,原定今日出席开机仪式,目前已缺席,剧组紧急召开会议。
她看完,回了一个字:“嗯。”
对方追着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根本没告诉她住哪个房间!”
“我没看房间安排表。”她说,“我看的是气运流动。她八字带桃花劫,又逢流年破宫,住哪都一样。你们选她那天,就已经埋了雷。”
导演沉默很久才回:“我们……已经决定换人。想请你来做全剧民俗顾问,薪资按月结,能不能谈?”
她回:“先付三个月定金,签保密协议,我可以去看看布景。”
消息发出去,她放下手机。屋里安静下来。装修队已经走了,新招牌挂在门外,风吹过来,发出轻微的金属晃动声。
她打开直播间,准备做今晚最后一播。标题写上:【关于《凤鸣东宫》的几点提醒】
刚点开摄像头,弹幕立刻涌进来。
【来了来了!谢半仙上线!】
【那个总裁还会出现吗!!】
【求解梦!我梦见自己掉河里了!】
她扫了一眼,直接开口:“今晚不说梦。说件事。有些剧组喜欢找流量明星撑场面,但不知道这些人本身气场乱,容易引煞入宅。一旦住所方位不对,灾祸立刻上门。”
弹幕开始刷屏。
【是指今天热搜那个吗?】
【这也太准了吧!】
【谢半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不否认也不承认,继续说:“以后接单,我会更严格筛选客户。不是谁的钱都能赚。有些事我说出来,是积德。有些人听了不信,非要撞南墙,那我也救不了。”
说完,她关闭直播,拔掉电源。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外面天已经黑了,新招牌亮着灯,白底黑字,清晰可见。
她正要关窗,余光瞥见楼下街角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降下。
一只手伸出来,把一张折叠的纸条夹在雨刷底下,然后迅速升起车窗。
车子启动,驶离。
她盯着那张纸条,没动。
风把纸条吹得微微颤动,像一只不肯落地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