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把门拉开一条缝,冷眼看外面站着的女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两个马尾,手里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刚才那一声“招助手”,声音不大,但够清楚。
她没让进,也没关门。
林小棠站在门口,呼吸有点乱。她知道这地方不简单,前面五个壮汉跪地磕头的事已经传开了。视频在本地生活平台上挂了一整天,标题都是“谢家雇凶反被吓疯”。她本来只想来走个过场,装作应聘失败,回去跟谢明珠交差就行。
可眼前这个人,正盯着她,眼神像刀子刮骨。
“你叫什么?”谢圆圆问。
“林、林小棠。”
“进来。”
门开大了些。林小棠低头走进去,脚刚踩过门槛,突然打了个寒战。屋里香火味浓,供桌上三支香还在冒烟,火苗不动,像是凝固了。
谢圆圆走到主位坐下,抽出一张试卷甩在桌上:“笔试。一个小时内写完。错三个字以上,滚。”
林小棠拿起笔,手有点抖。卷子内容很简单,《清静经》默写,十道符咒辨识题。她故意写错,把“太上抬星”写成“太上抬星”,画符那栏更是乱涂一气,在“敕令”中间加了个“食”字,成了“饿令”。
她心想,这种水平肯定不会被录用。
考完的人陆续离开,有人偷笑:“那姑娘画符像鬼画符,还被收进去了?”
林小棠最后一个交卷。她把笔放下时,谢圆圆正在喝茶,眼皮都没抬。
“你这‘饿令’是想召唤外卖小哥吗?”她冷笑一声。
周围剩下的几个应聘者哄笑出声。林小棠脸涨红,低着头不敢看人。
笑声没持续多久。
谢圆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从她头顶扫到脚底,最后停在她手腕内侧——那里有一圈淡淡的青痕,像是淤血,又不像。
“你八字全阴。”她说,“阳气弱得像快灭的蜡烛,晚上睡觉是不是经常觉得有人压床?做噩梦?听见小孩笑?”
林小棠猛地抬头。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妈在市二院住着,肝衰竭,每天花三千八。你银行卡余额不到两千,欠医院两万七。”谢圆圆把试卷拍回她脸上,“谢明珠给你五万块,让你来当卧底,监视我一举一动,对吧?”
空气瞬间冻结。
林小棠浑身僵住,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她想跑,腿却动不了。
谢圆圆绕到她身后,声音贴着耳根响起:“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你进门那一刻,我闻到了阴气。你是天生招鬼体质,普通人躲你还来不及,我倒正好缺个诱饵。”
她转身,面对所有人:“我宣布,林小棠,正式录用。月薪十万,签三年合同。”
全场哗然。
“干不干?”谢圆圆盯着她。
林小棠张嘴,说不出话。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屏幕弹出一条短信:
【患者家属请注意:林美华治疗费用已逾期48小时,请于今日18:00前补缴否则停止用药】
时间显示17:59。
她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
“我……干。”
谢圆圆递来一份合同,笔尖点着签名处:“从今晚起,住楼上东侧房。别想偷拍偷录,你房间里有东西会提醒我。”
林小棠签下名字,手还在抖。
傍晚六点,算命馆关门。谢圆圆带着她在二楼转了一圈。东侧房间靠走廊尽头,窗户对着后巷,常年照不进阳光。墙纸有些发霉,角落结着蜘蛛网。
“以前住这儿的人,半夜总听见小孩哭。”谢圆圆靠在门框上,“后来发现是楼外废弃幼儿园传来的风声。你要是听见哭声,别开门。”
林小棠勉强点头。
“还有,别照镜子太久。”
说完她转身走了,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小棠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衣服。她把母亲的照片摆在床头,又拿出药单叠好塞进枕头底下。窗外天色渐暗,路灯还没亮。
她忽然觉得冷。
空调没开,屋里温度正常,但她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回头一看,穿衣镜映出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穿红裙的小女孩,长发遮脸,赤着脚,双手垂在身侧。
林小棠猛地转身——背后没人。
再看镜子,小女孩抬起头,嘴角咧到耳根,无声笑着。
她尖叫一声,撞翻椅子就往外跑。走廊灯忽明忽暗,她一路冲到谢圆圆房门前,用力拍门。
“谢小姐!谢小姐开门!”
门开了。谢圆圆披着外衣站在里面,手里拿着朱砂笔,眼神清醒得不像刚睡醒。
“怎么了?”
“我房间……有鬼!一个小女孩!穿红衣服!在镜子里!”
谢圆圆抬手,指尖金光一闪,嘴里念了句什么。一股热风从她掌心推出,顺着走廊直奔东屋。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墙炸开。黑烟从门缝里涌出,瞬间消散。
谢圆圆走出来,进屋看了看镜子,伸手抹了下玻璃表面,指尖沾了层灰黑色污渍。
“干净了。”她回头,“下次别盯着镜子看太久,容易被拉进去。”
林小棠靠着墙喘气,牙齿还在打颤。
谢圆圆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扔给她:“戴着。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再招鬼就喊我。”
铜钱冰凉,正面刻着一个“圆”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小棠忽然问。
谢圆圆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哭起来太吵。”
她转身回房,门关上前留下一句:“明天早上九点开会,迟到扣一万。”
林小棠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铜钱,背脊一阵阵发凉。她慢慢走回房间,把门锁上,又搬了椅子顶住。床头照片上的母亲静静看着她。
她躺下时,听见衣柜传来轻微响动,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
衣柜门缝里,缓缓渗出一滴红色液体,顺着地板蔓延,在月光下闪着湿漉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