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盯着衣柜门缝里渗出的红色液体,那血像是活的一样,顺着地板慢慢爬行,在月光下泛着湿滑的光。她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冷汗从额头滑下来,背脊贴着床板,一动不敢动。
血线越拉越长,最后在地面形成一个扭曲的图案,像是某种符文。衣柜发出“咔”的一声,门开了条缝。
一只苍白的小手从里面伸出来,手指弯曲,指甲发黑。接着是另一只手,然后是一颗头——红裙小女孩的脸完全贴在柜门内侧,眼睛翻白,嘴角裂开,无声地笑。
林小棠猛地从床上弹起,撞翻了椅子就往门口跑。她抓住房门把手用力拧,却发现门打不开。她回头一看,小女孩已经站在地上,赤脚踩在血迹上,一步步朝她走来。
“谢小姐!救命!”她用尽力气拍墙上的对讲按钮。
对讲器响了三声,谢圆圆的声音传来:“吵什么?”
“我房间有鬼!它出来了!就在地上爬!”林小棠声音发抖。
“开门自己跑过来。”谢圆圆说。
“门……门打不开!它过来了!”
话音刚落,衣柜轰地一声整个打开,小女孩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快速爬向她,嘴里发出咯咯的怪笑。
林小棠尖叫,转身用身体猛撞房门。就在小女孩扑到她脚边的瞬间,房门突然从外面被踹开。
一道金光闪过,小女孩被一股无形力量击中,整个人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发出“砰”的闷响。她的身体扭曲了一下,化作一缕黑烟散开。
谢圆圆站在门口,穿着靛青色睡袍,手里拿着一支朱砂笔,指尖还残留着微弱金光。她走进来,先看镜子,又走到衣柜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地面的血迹。
“假的。”她说,“涂的鸡血加朱砂粉,手法粗糙。”
林小棠靠在墙边喘气,牙齿打颤:“可……可它刚才明明……”
“你体质招阴,一点邪气就能引东西上门。”谢圆圆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拿着。”
林小棠接过铜钱,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圆”字,背面有一圈细密纹路,像是符文。
“戴脖子上,别摘。”谢圆圆说,“再看见鬼就喊我名字,别自己硬扛。”
林小棠把铜钱攥在手心,感觉寒意慢慢退去。她抬头看着谢圆圆:“你为什么帮我?”
“我说过了。”谢圆圆转身往外走,“你哭起来太吵。”
林小棠没动,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刚才那种窒息般的恐惧感消失了,心跳也平稳下来。她跟着走出房间,发现走廊灯亮着,谢圆圆正站在东屋门口贴一张黄纸。
“这是镇宅符。”她说,“今晚不会再出事。”
“那刚才那个小女孩……”
“不是真鬼,是被人放进来的小祟物,借你身上的阴气养形。”谢圆圆撕下一段胶带固定符纸,“有人想试探你是不是真的招鬼体质。”
林小棠想到谢明珠的脸,心里一沉。
“别自己吓自己。”谢圆圆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有护身符,它能挡一次附身。但别指望一直有用,得学会自己应对。”
“我能学吗?”林小棠问。
“能。”谢圆圆说,“但很苦。画符要静心,你连呼吸都乱;念咒要凝神,你一看见鬼就尖叫。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
林小棠低下头:“我会努力的。”
谢圆圆没再说话,径直回房。林小棠站在原地,握紧铜钱,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门关上后,她把铜钱挂在脖子上,躺回床上。
房间里安静了。窗外月光照进来,地板上的血迹不见了,衣柜门紧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是真的。
她摸了摸胸前的铜钱,温度还是凉的。闭上眼,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那咯咯的笑声。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林小棠敲响谢圆圆的房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谢圆圆正在整理桃木剑,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桌上摊着几张黄纸,旁边放着朱砂碗和毛笔。
“坐。”谢圆圆头也不抬,“今天教你第一课:识符。”
林小棠坐下,看到纸上画着不同的符号。
“这个叫‘镇’,压邪气用的。”谢圆圆指着第一个,“这个是‘驱’,赶鬼专用。这个‘安’,保平安。记住了?”
林小棠点头。
“现在照着画。”
她拿起笔,手有点抖。画到第三笔时,谢圆圆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
“别屏气。”
“啊?”
“你画画的时候憋着呼吸,阳气断了,符就没用。”谢圆圆松开手,“再来。”
林小棠重新开始,这次试着均匀呼吸。画完一个“镇”字符,她抬头:“这样对吗?”
谢圆圆看了一眼:“歪得像蚯蚓爬,重画。”
“能不能……先讲讲原理?”
“原理就是画对了才有效。”谢圆圆把她的符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你以为这是美术课?这不是艺术创作,是命。”
林小棠咬唇,继续画。
九点半,她终于画出一张勉强看得过去的“镇”符。
谢圆圆拿起来看了看:“勉强能用。贴门框上,别掉下来。”
林小棠起身去贴符,回来时发现谢圆圆正看着手机。
“司正闫发消息。”她说,“说他公司最近总有员工半夜听见小孩唱歌。”
林小棠一愣:“又是小孩?”
“嗯。”谢圆圆放下手机,“纯阳之体的人身边容易聚阴邪,他能撑到现在算厉害了。”
“那你不去看看?”
“等他亲自来请。”谢圆圆冷笑,“有钱人总觉得自己一句话别人就得跑着去。”
林小棠没敢接话。
十点整,楼下传来钥匙开门声。谢圆圆皱眉:“这么早就有客人?”
脚步声上了楼,停在门外。
谢圆圆起身开门,陈默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
“司总让我送来的。”他说,“茯苓糕,加了安神粉。”
谢圆圆接过盒子,直接塞给林小棠:“吃。”
林小棠犹豫:“这……是给你的吧?”
“我不缺这点补品。”谢圆圆说,“你昨晚耗了阳气,需要补。”
林小棠接过,打开盖子,热气冒出来。
陈默看着她脖子上的铜钱,眼神一闪:“护身符?”
“嗯。”谢圆圆靠在门框上,“她体质特殊,得护着点。”
“倒是少见。”陈默笑了笑,“一般修士可不会随便给外人护身法器。”
“这不是法器。”谢圆圆说,“只是个提醒。”
“提醒什么?”
“提醒她别死在我地盘上。”谢圆圆转身进屋,“滚吧,我要开工了。”
陈默耸肩离开。林小棠小口吃着糕点,暖意从胃里散开。她摸了摸胸前的铜钱,抬头看向谢圆圆的背影。
谢圆圆正在磨朱砂,动作利落。
林小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谢圆圆头也不回:“有屁快放。”
“你……真的不恨我吗?我是谢明珠派来的。”
谢圆圆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但我更讨厌浪费人才。”
林小棠怔住。
“你妈的病我查过了。”谢圆圆继续磨砂,“肝衰竭晚期,西医治不了。我能续三个月命,条件是你老实干活。”
林小棠眼眶一下子红了。
“别哭。”谢圆圆警告,“眼泪属阴,招鬼。”
林小棠赶紧低头擦眼睛。
谢圆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每天一颗,温水送服。别多吃,会爆体。”
林小棠双手接过,声音发颤:“谢谢……”
“谢什么。”谢圆圆打断,“你签的是卖身契,不是慈善合同。”
林小棠低头应是。
谢圆圆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桃木剑上,反射出一道金光。
她忽然皱眉。
剑尖轻微颤动了一下。
林小棠注意到异样:“怎么了?”
谢圆圆没回答,而是拿起剑,用指尖抹过剑身。她凑近看,剑刃上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
她眯起眼。
昨晚那股黑烟……并没有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