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把手机反扣在柜台上，指尖还在发烫。昨晚直播间的弹幕她没再看第二遍，但那些“恭喜”“锁死”“玉佩发光了”的刷屏，早就顺着信号爬进了全网热搜前十。
她刚给自己倒了杯安神茶，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三个人，穿协会制服，手里抬着一块红绸包着的牌匾。领头那人笑得满脸褶子：“谢大师，恭喜！玄学协会正式授予您‘行业标杆’称号，这是授牌仪式。”
谢圆圆吹了口茶，眼皮都没抬：“放门口就行。”
对方一愣：“这……是不是该举行个仪式？拍个照？我们媒体都联系好了。”
“我说了，放门口。”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然你们想让我跪着接？”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把牌匾立在鞋柜前，红绸一掀，金底黑字赫然写着“行业标杆”四个大字，落款是“中华传统玄学文化协会”。
“那我们先走了，后续采访再联系您。”
“嗯。”
门关上。
谢圆圆低头看了眼那块牌匾，转身从柜台底下抽出一把木锤，在牌匾右下角钉了两颗钉子，把它斜挂在门框底部，正对着换鞋的位置。
她弯腰脱鞋时，脚后跟正好能蹭到那四个大字。
“当鞋拔子挺合适。”她说。
不到半小时，算命馆门口陆续来了几个人，都是本地做风水命理的同行。有人拎着茶叶，有人抱着锦旗，嘴上说着“祝贺”，眼睛却一直往里瞟。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最前面，皮鞋锃亮，声音拖得老长：“哎哟，谢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这才几个月，就成行业标杆了？不容易不容易。”
谢圆圆坐在柜台后翻文件，头也不抬：“你要觉得容易，现在就可以去申领。”
“呵呵。”那人冷笑一声，“说实话，咱们圈子里谁不知道？你这位置，靠的是背后资源吧？换个男朋友是司氏总裁，资金、流量、人脉全给你铺好路，换成我，我也能火。”
旁边几人跟着点头。
谢圆圆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去，像刀片刮过玻璃。
她放下笔，起身走到柜台前，啪地抽出三本证书，拍在桌面上。
“第一本，国家认证风水师资格证，编号可查。”
“第二本，卫健委备案心理咨询师证，我能合法接单做心理疏导。”
“第三本——”她手指点了点封面，“龙虎山特批‘玄学顾问’证，玄清道长亲笔签名，加盖宗门印鉴。”
她盯着金丝眼镜男：“你说的资源，是指哪一个？是你家祖坟冒青烟能请动龙虎山长老亲自背书，还是你能拿到国家双证还被道教祖庭特聘？”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几个人凑上前看第三本证书。印章是真的，签名笔迹也对得上业内流传的玄清道长手稿。更关键的是，这位道长虽隐居山林，但在圈内地位极高，等同于活化石级人物。
金丝眼镜男脸色变了变：“这……这也能造假？”
“你可以去龙虎山核实。”谢圆圆冷笑，“顺便问问他们，要不要把你这种半吊子江湖术士列入黑名单，以后不准打着玄学幌子骗人钱。”
另一人小声嘀咕：“又不是没人捧你，司正闫天天给你投流打榜，直播间火箭刷不停……”
“哦？”谢圆圆挑眉，“那你去查查，我哪一场直播违规？哪一次算错命？哪个客户投诉我没兑现承诺？你连八字排盘都搞不明白，还好意思说我靠男人？”
她绕出柜台，站到门口，一脚踩在“行业标杆”牌匾上，弯腰系鞋带。
“我告诉你什么叫资源。”她直起身，眼神锐利，“真正的资源，是我师父一句话能让全国道观同步转发我的直播链接；是我一纸文书能调用三十六洞天的地脉数据校准风水局；是我在雷劫下走过一遭，魂穿回来还能重修金丹。”
她扫视一圈：“你们所谓的资源，不过是个总裁男友送块玉佩。而我——”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
“我靠的是命硬，是本事，是敢拿桃木剑捅鬼窝的胆子。你们不服？行啊，现在就去网上开直播，看有没有人信你那一套歪理。”
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金丝眼镜男还想张嘴，却被同伴拉了一下袖子。那人冲他摇头，眼神示意那本龙虎山证书——那种级别的认证，十年都出不了一个，根本不是金钱能买到的东西。
“我们……就是来祝贺一下。”那人勉强挤出笑容，“没别的意思。”
“祝贺？”谢圆圆嗤笑，“你们要是真心祝贺，就不会挑这个时候上门泼脏水。昨夜我刚和司正闫公开关系，今天你们就集体来质疑我专业性，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转身回柜台，拿起茶杯：“下次再来，记得带点真东西。比如你们家祖传的符箓真本，或者亲手镇压过的邪祟残骸。别拿几盒茶叶装模作样，看得我都替你们丢人。”
众人沉默。
有人转身走了，脚步匆匆。
有人低头看着自己带来的锦旗，上面写着“妙手回春”，突然觉得刺眼，默默卷起来夹在腋下离开。
金丝眼镜男站在原地僵了几秒，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跟着人群往外走。
路过那块“行业标杆”牌匾时，他不小心踢到了一角。
谢圆圆立刻开口：“别碰它。”
他缩回脚。
“那是我新买的鞋拔子。”她说，“弄坏了你赔不起。”
门关上。
算命馆恢复安静。
窗外台阶上，几个游客举着手机拍照，压低声音议论：“那就是谢大师吧？”
“肯定是，听说她昨天直播亲了司总！”
“但她刚才怼人好狠啊……”
“狠才正常，没点脾气怎么镇得住鬼？”
谢圆圆没理会外面的声音。她把三本证书重新收进抽屉，顺手打开后台数据面板。
预约咨询已排到三个月后。
合作邀约每天新增二十条以上。
星耀文化发来消息：《凤鸣东宫》剧组全体人员要求她亲自选址建组。
她正准备关页面，手机震动。
林小棠发来一条微信：【圆圆姐，谢明珠被送医了。】
她手指停在屏幕上。
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门框下的牌匾上，金漆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弯腰把牌匾往下敲了敲，让它贴得更牢些。
一只麻雀落在屋檐上，扑棱着翅膀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