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的手刚搭上车门把手,指尖忽然一凉。
不是空调的冷。
是阴气。
她猛地扭头看向司正闫,目光落在他右手袖口。一道暗红血线正顺着衬衫布料往下渗,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咬了一口。她一把掀开他的袖子,黑气如藤蔓般缠在小臂上,还在往肩窝爬。
“你什么时候中的招?”她声音压得很低。
“高架桥。”他说得简洁,“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冷笑一声:“你是觉得这种伤能自己好?还是以为我看不到?”
他没说话。
她直接拽着他下车,钥匙都没拔,车门一甩就走。算命馆后门感应灯亮起,她输入密码推门进去,一路直奔地下密室。楼梯间灯光惨白,照出他额角细汗。
密室门关死。
她点燃七星灯,火光跳了一下。墙上投影闪出玄清道长画的防护阵图,线条微微发烫。她脱下外衫,从腰带夹层抽出朱砂笔和黄符纸,撕开司正闫的衬衫袖子,那条黑线已经逼近腋下。
“再晚十分钟,毒就进心脉了。”她说完,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第一道咒文。
血落纸面时,火苗猛地窜高。
司正闫靠着墙站着,呼吸很稳,但肌肉绷得像铁。每一道符文落下,他手臂上的黑气就抽搐一次。谢圆圆画到第三笔,手抖了一下,符纸边缘烧焦。
“灵力不稳。”他开口,“停一下。”
“闭嘴。”她继续画,“你要是想活,就别打扰我施法。”
最后一笔完成,符纸自燃,金焰腾起瞬间,他整条手臂猛然抽搐。一声闷响从伤口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了。黑烟冒出来,凝聚成半截腐烂手指,指甲乌紫,关节扭曲,啪地掉在地上,还在抽动。
谢圆圆抬脚碾碎它。
“班纳的傀儡。”她盯着残渣,“用死人炼的控尸术,专门挑纯阳之体下手。你挡在我前面的时候,就被种上了。”
司正闫低头看自己手臂,黑线已退至手腕,但皮肤下仍有细微蠕动感。
“没清干净。”她说,“还得再画一张。”
这次她割开掌心,用整片血涂满符纸。符成刹那,整间密室嗡鸣震动,灯泡闪了两下熄灭,只剩七星灯幽幽燃烧。第二张符贴上他伤口,他终于闷哼出声,额头抵住墙面,牙关紧咬。
黑烟再次涌出,比刚才更浓,带着腥臭味。烟里浮出一张模糊人脸,嘴巴开合,无声嘶吼。谢圆圆伸手抓过去,五指虚握,那团烟被她硬生生捏爆。
“回去告诉班纳。”她对着空气说,“下次派来的玩意儿,记得挑个完整的。”
烟散。
司正闫滑坐在地,脸色发白,呼吸沉重。
她蹲下来检查他手臂,黑气彻底消失,只留下几道浅疤。她从柜子里取出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他嘴里。
“补元气的。”她说,“别浪费。”
他吞下去,喘匀了气,抬头看她:“下次别用自己的血画符。”
“那你呢?”她反问,“下次被人偷袭,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怕你分心。”
“我现在更烦。”她站起来,把用过的符纸扫进铜盆烧掉,“你以为瞒着就是保护我?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下要是再深两寸,你现在已经在躺太平间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
话没说完,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很稳。她愣住。
他看着她眼睛:“你不也一样?每次遇到危险都冲在前头,从不考虑后果。你画符时瞳孔泛金,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脉,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她没挣开。
“你救我。”他说,“我也要护你。这不是谁保护谁的问题。”
她冷笑:“我是修士,你是普通人。这本来就不公平。”
“我不普通。”他声音低,“我能碰你,能靠近你,能在你施法时站在你身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做到这些。你说不公平,那我问你——如果我不行,还有谁行?”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慢慢松开手,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左耳后的伤疤。那里有一道细痕,形状像符文起笔。
“你也怕。”他说。
她猛地后退一步。
“我没有!”
“你有。”他站起身,比她高出一头,眼神却不像平时那么冷,“你怕失去。就像我怕你受伤。我们都一样。”
她转过身去收拾工具,动作有点急。
“随你怎么想。”
沉默几秒。
她忽然转身,手指抚上他手臂上的新疤痕。触感粗糙,像是烙印。
“听着。”她说,“以后谁敢伤你,不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我让他魂飞魄散。”
他看着她。
“那你呢?”他问,“谁保护你?”
她没回答。
下一秒,她上前一步,抓住他衣领,吻了上去。
不是试探,不是玩笑。
是认真的。
他僵了一瞬,随即伸手将她拉近,加深这个吻。她闭着眼,睫毛轻颤,手指还掐在他手臂旧伤上。
火光在两人之间摇晃。
窗外夜色浓重,墙角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焦黑人形影子,趴在地上,像被烧死的虫子。黑烟从它七窍中冒出,缓缓升腾,碰到结界瞬间化为灰烬。
谢圆圆离开他的唇,额头抵着他下巴。
“你。”她说,“只能是你。”
他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我不许你死。”他说,“一次都不行。”
她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
外面传来轻微响动。
不是脚步声。
是某种东西在爬。
她立刻抬头,目光射向门口。
结界纹丝未动。
但地上那具傀儡残骸,手指忽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