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闫把最后一份宾客回礼清单交给陈默时,谢圆圆正站在算命馆门口量木板尺寸。
新招牌还没做好,旧牌子上“圆圆算命馆”五个字被她用红漆涂了边,底下钉了一块小木牌,写着“司太太算命馆”。字体歪得像小学生作业,但阳光照上去反光刺眼。
“你确定要挂这个?”司正闫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笔。
“不然呢?”她拧紧螺丝刀,“客户昨晚打赏三百万功德值,就为了看我婚后第一天开馆。不给点新鲜的,他们能刷到你破产。”
他看了眼手机:“直播预约人数破十万了。”
“正常。”她拍拍手上的灰,“昨天刚结婚,今天就营业,这叫树立行业标杆。”
话音刚落,隔壁门咔哒响了。林小棠抱着一箱符纸从对面搬进来,头发乱成鸟窝。陈默跟在后面拎着两个垃圾袋,西装袖口沾了咖啡渍。
“你们俩住这儿了?”谢圆圆挑眉。
“嗯。”林小棠喘口气,“房东说这栋楼空置太久阴气重,让我们当守馆人。”
陈默把垃圾袋放进门口垃圾桶:“顺便负责倒垃圾。”
“谁安排的?”谢圆圆问。
“我自己写的值日表。”陈默掏出一张A4纸贴在冰箱上,“每周轮换,公开透明。”
林小棠凑过去一看,当场撕下来,在背面画了个鬼脸,又写上一行字:“八字阴寒者优先处理,每日补贴功德值十点。”
陈默没说话,拿回来重新打印一份,把她的名字加粗,备注栏写:招鬼体质专属津贴已发放。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让步。
谢圆圆打开监控屏幕,画面里厨房灯亮着。林小棠洗碗时故意把水流开最大,陈默站旁边擦杯子,动作慢得像在罚站。
“再吵。”她按下通话键,“今晚都去地府送快递,一个别想跑。”
声音从厨房喇叭传出。两人立刻低头干活,连水声都小了。
司正闫靠在柜台边看文件,抬头问:“你天天盯着他们看?”
“不然呢?”她转过椅子,“以前就我一个傻子在这儿画符,现在好歹有两个陪练。看着热闹。”
他放下笔走到她身后,手搭上她肩膀:“你说他们这样,像不像我们以前?”
“废话。”她冷笑,“我可没被人逼着倒垃圾。”
“不像。”他低头,声音低下去,“我们更甜。”
她扭头瞪他:“你现在话越来越多了。”
“因为不用装冷酷了。”他松了领带,“客户都知道我是你合法丈夫,过敏症也不犯了。”
她哼了一声,拿起朱砂笔继续写符。桃木剑靠在桌角,黄符叠成一摞。直播设备自动开机,倒计时显示还有十分钟开播。
门外传来脚步声。游客举着手机拍照,指着招牌议论。
“真是司总常来那家?”
“听说他老婆在这儿算命。”
“真的假的,总裁夫人还接单?”
“人家可是正规持证上岗,国家认证风水师!”
谢圆圆听见了,直接打开窗户:“再拍,我给你们脸上贴镇静符。”
人群哄笑着散开几个,又有新的围上来。
林小棠跑进来说:“圆圆姐,直播间已经挤爆了,弹幕全是‘求见司总’。”
“告诉他本人去楼下咖啡厅坐着。”谢圆圆头也不抬,“谁打赏满一万,让他点头一下。”
陈默端来四杯茶,放在各自位置。他的杯子离林小棠最近,碰到了对方杯底。
“你故意的吧?”林小棠小声说。
“手滑。”他收回手,“下次放远点。”
“不用。”她把杯子往中间挪了挪,“反正你也碰不死我。”
谢圆圆瞥了一眼,嘴角抽了抽。监控画面里,两人在茶水间为谁擦桌子争执不下,最后陈默掏出五帝钱扔桌上,宣布赢家通免一周杂务。
林小棠一把抓走铜钱塞进口袋:“归我了。”
“那是法器。”
“现在是我的幸运币。”
司正闫批完最后一份合同,抬头看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新挂的四人名牌上。牌子并排钉在玻璃门侧,白底黑字:
谢圆圆
司正闫
林小棠
陈默
字体不一样,有的工整有的潦草,风吹过来轻轻晃动。
“你师父给你发消息。”他拿出手机,“说以后每月十五号要视频查岗,检查你有没有偷懒。”
“知道了。”她伸个懒腰,“让他打钱就行。”
“他还说,让你把直播收入的百分之十捐给道观。”
“滚。”她夺过手机删消息,“上次他拿我去带货开光手链,分我都不到五毛。”
司正闫笑了下,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两人肩挨着肩,面前是不断跳动的预约系统。
“今天第一单是什么?”他问。
“离婚咨询。”她点开资料,“女方说丈夫出轨,家里总有女人香味。”
“查灵体还是真人?”
“先查床单。”她冷笑,“现代人总以为鬼才搞外遇,其实活人更脏。”
林小棠探头进来:“圆圆姐,外卖到了,你要的辣条和符纸一起送了。”
“放桌上。”她说,“记得拆包装前念净物咒,别又引来快递魂。”
陈默走进来换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黑色t恤,胸口印着一行小字:我不是普通人。
谢圆圆看见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定制的。”他面不改色,“集团年会礼品。”
“撒谎。”她嗤笑,“这明明是玄学论坛周边。”
他没否认,转身去调试投影仪。屏幕上跳出今日运势分析模板,林小棠正在录入数据。
司正闫低声问:“你觉得他们能处长久?”
“谁?”她反问。
“那边两个。”他朝厨房扬下巴。
“只要别让我天天调解倒垃圾纠纷,随他们。”她顿了顿,“不过陈默敢欺负她,我就把他名字写进拘魂帖。”
“那你得先通过我。”他说,“我现在也是家属。”
“闭嘴。”她推他肩膀,“你再煽情,我就直播宣布你怕猫。”
“布偶猫不算。”他皱眉,“那是特例。”
“都一样。”她打开麦克风,“各位观众早上好,今天不看桃花,专治婚后综合症。收费标准不变,骂人加倍。”
弹幕瞬间炸开。
【司总在吗?】
【求一张让老公主动洗碗的符】
【新娘今天穿汉服了吗?】
【听说你们馆招实习生?】
谢圆圆扫了一眼,冷笑:“想进馆实习可以,先过三关——扛得住阴风、背得出《玉枢经》、敢睡地下室。”
林小棠举手:“我当初都没考这么严!”
“你是特例。”谢圆圆说,“谁让你第一个月就被鬼附身,骂了我三天四川话。”
陈默插话:“她当时说的是云南苗语。”
“反正都不是人话。”谢圆圆合上笔记本,“准备接单了。第一组客人十分钟后到,是个网红主播,说自己直播间总出现血手印。”
司正闫站起来整理袖扣:“需要我回避?”
“不用。”她拉住他手腕,“你现在是我合法配偶,又是纯阳之体,站旁边就是最好的驱邪阵眼。”
他任她拉着,没挣脱。
林小棠和陈默在前台核对预约信息,一人拿平板一人翻登记簿。争执又起,这次是为了接待顺序。
“按姓氏笔画排。”陈默坚持。
“按功德值高低排!”林小棠反对。
谢圆圆大喊:“再吵就把你们俩名字刻进镇宅碑当门神!”
两人立刻安静。
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四人身上。窗外游客还在拍照,有人指着门牌念出声。
“谢圆圆、司正闫、林小棠、陈默……这真是个家啊。”
话音落下时,谢圆圆正把一张黄符压进茶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