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空气里仿佛都飘着甜腻的糖霜味和玫瑰的芬芳。对陈默而言,这一天却像一场精心策划的、令人心力交瘁的巡回演出。
上午。 他捧着一大束精心挑选的香槟玫瑰,出现在曾晴工作的社区医院门口。曾晴穿着洁白的护士服跑出来,看到花,脸上绽放出惊喜而温暖的笑容,在同事羡慕的目光中接过,轻轻拥抱了他。
“晚上想吃什么?我订了餐厅。”陈默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真诚,手指却在不自觉地蜷缩。这束花,是他对“正牌女友”的义务,也是他试图掩盖内心亏欠的遮羞布。
中午。 他借口公司有事,开车来到了林韵如今工作的那家更大的花艺工作室。林韵看到他,有些意外,眼神复杂。他递上一束优雅的白玫瑰,说是“感谢她以前的照顾”。
林韵接过花,嗅了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心底的慌乱。“陈默,你现在……玩得挺花啊。”她语气平淡,却像一根针,轻轻扎了他一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晚上。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带着一束热烈奔放的红玫瑰,敲响了青年公寓的门。冰冰开门,看到玫瑰,眼中闪过明亮的光彩,像得到心爱礼物的小女孩,扑上来给了他一个带着香气的吻。她穿着性感的睡裙,显然早已在期待这个夜晚。
餐厅的烛光,红酒,暧昧的音乐……陈默努力扮演着一个完美情人的角色,对冰冰的撒娇照单全收,说着言不由衷的情话。但他的灵魂仿佛抽离了出来,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不同的角色间切换,疲惫不堪。
最终,他们回到了公寓。身体的纠缠是熟悉而热烈的,冰冰的年轻与主动像一团火,试图点燃他所有的感官。陈默闭着眼,用身体贴着她,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的空白,只有一种深沉的厌倦和自我鄙夷。
就在激情达到顶峰,两人汗湿的身体紧密相贴,喘息未定的时刻——陈默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在充斥着情欲气息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默不耐烦地皱眉,不想理会。冰冰也慵懒地咕哝了一声,手臂依旧缠着他。
但手机固执地响着,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看到的号码,一个他曾刻骨铭心、后来又被他亲手置顶又取消、最终沉入通讯录底端的名字——
苏晴雪。
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夜空!
陈默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感官刺激,在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消失了这么久,在他几乎要强迫自己忘记的时候,偏偏在他最混乱、最不堪的时刻,以一种如此突兀的方式,重新出现了!
冰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骤然变色的脸,又看了看那部依旧在执着鸣响的手机,屏幕上那个女性的名字清晰可见。
“谁啊……这么晚……”她不满地嘟囔着,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苏晴雪……他的白月光,他疯狂爱过也深深伤害过的女人,他以为早已散落在天涯的过往……
她为什么打电话?在这个时间?她回来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无数个疑问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恐慌、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死灰复燃般的悸动,像海啸般席卷了他。
他猛地推开还缠在他身上的冰冰,几乎是跌撞着伸手抓向手机。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屏幕,那熟悉的号码像带着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全身。
该死的情人节!
该死的……命运弄人!
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以及电话那头,传来的那个他既熟悉又仿佛隔了万水千山的、清冷而带着一丝微妙颤音的女声:
“陈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