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缓缓降落在工造司的平台上,眼前的景象让众人不禁驻足。原本应该忙碌的工坊区此刻聚集了不少人,他们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着,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停云轻摇团扇,狐耳微动:“咦?这地儿聚了好些人呀。看来今天罗浮宜歇业,忌开工。”她望向那些聚集的工匠,“这「工造司」的洞天早在星核侵蚀后就停摆啦。这些人怎么不搭乘星槎去安全区呢?”
三月七打量着那些工匠:“可能工造司比较爱岗敬业吧。想想太卜司的卜者,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毕竟是工作嘛,要靠它生活的。成年人的世界…呵呵,没有轻松二字。”
就在众人观察时,一个名叫阿伟的年轻工匠急匆匆地跑来:“是云骑军派来的救援吗?!”看清来人后,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白高兴一场,原来是旅客啊。”
经过一番交谈,众人得知阿伟的师傅公输梁为了抢救重要的熔炉,独自返回了危机四伏的工造司内部。阿伟忧心忡忡地将一枚玉符交给众人:“要是你们找见了师傅,请一定平安把他带出来!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组人今年都毕不了业,出不了师了……”
获得通行凭证后,众人深入工造司。越往里走,建木的根须就越发密集,它们如活物般在建筑间蠕动,散发出诡异的绿光。
突然,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工造司乃机要重地,贼人退去,速~速~退去~呀呀呀呀!”只见一位老师傅站在一堆机巧装置后,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去路。
过了一会……
“「浓云金蟾」!「灯昼龙蚰」!…你们怎么了!快快站起来啊!”身着工匠服的老者扑到两个已被击碎的机巧装置前,声音颤抖,“老夫像对待亲生骨肉一样教你养你……”
他猛地抬头,怒视着刚刚结束战斗的列车组众人:“动手便动手,为何将这些陪伴老夫的小物捶得稀烂啊——赔给我!”
三月七无奈地叹气:“你自己非要不听解释的嘛!我们是来救人的,你二话不说就打……”
星上前一步,试探地问道:“你是公输师傅吧?阿伟他们的老师?”
老工匠愣了一下,怒气稍减:“小娃儿居然知道老夫名字?”随即挺直腰板,自豪地捋了捋胡须,“老夫「镕金铄铁第一巧手」公输梁的名气这么响亮了?”
三月七在一旁小声嘀咕:“这位师傅的性格好单纯……”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沉稳地说明来意:“其实,我们是受景元将军和符太卜所托前往「丹鼎司」,故而路过此地。想请公输师傅为我们指路。”
公输师傅顿时恍然大悟,尴尬地搓着手:“噢?你是将军派来的人?一场误会,一场误会!罢了,那些小玩意儿,坏了就坏了!”
泷白感叹:“真是能屈能伸。”
公输师傅又很快皱起眉头,“但老夫实在爱莫能助啊,这工造司被一只不知何来的木精邪祟占据!连司里的至宝,「造化洪炉」也被那木妖窃夺了。”
他压低声音,神色凝重:“那妖物可不得了!还能让司里机巧之物突然都像有了意志似地围着它转。谁上去怕是都得白白送命!”
说到这里,公输师傅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可老夫思来想去,也不能就这么走嘞。毕竟那「洪炉」里封着……”
泷白打断了他的话:“省点时间吧,去哪,打谁?”
公输师傅闻言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哈哈,老夫心里有数,景将军既请各位来这儿,那是必有深意,十成十是来解这工造司之危局的。”
他神秘兮兮地招手,示意众人跟上:“我有个办法帮你们,但相对的,你们也得帮帮我。来,这边厢有请~”
公输师傅领着众人穿过一片狼藉的工坊,脚下的建木根须仍在微微蠕动。他时不时心疼地踢开挡路的机械残骸,嘴里嘟囔着“可惜了”、“这可是最新型号”之类的话。
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平台上,公输师傅停下脚步,得意地展示着一个奇特的装置:“各位瞧,这是工造司一直未完成的机关:「换境画屏」。”
他轻抚装置表面,眼中闪着自豪的光芒,“得亏我让弟子把这玩意儿搬出来调试。木精入侵工造司时,学徒们才能逃得出去。”
在公输师傅的指引下,众人使用工造司的特制武器「匣里流光」清理建木根须。这些装置能发射高温火焰,有效克制了建木的生长。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起来,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怎、怎么回事?洞天要塌了吗!”公输师傅惊慌地抓住一旁的栏杆。
片刻后,震动停止,老工匠长舒一口气:“呼,没事啦。看来,这件宝贝还真是用对地方了,一定是那木精吃痛,浑身不爽了吧,哈哈哈。”
当众人穿过「换境画屏」,来到造化洪炉所在处时,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巨大的建木根系如蟒蛇般缠绕着工造司至宝「造化洪炉」,根系上绽放着诡异的花朵,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小娃儿,快来帮帮老夫!”公输师傅急切地喊道,咱们齐心协力把它斫断,别让它穿透了洪炉!
就在众人准备行动时,瓦尔特突然大喝,将众人护至身后:“小心!那东西正在变化……”
只见根系处的花苞缓缓绽放,从中走出一只通体散发着翡翠光芒的巨鹿。它的鹿角如同精致的玉雕,每一步踏出,都有绿色的光晕在蹄下荡漾。
公输师傅目瞪口呆地望着从绽放花苞中缓步走出的巨鹿,声音颤抖:“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停云轻摇折扇,狐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不愧是神迹,信手造化生命。这股力量,真了不得……”
丰饶玄鹿踏前一步,翡翠般的鹿角发出柔和却危险的光芒。随着它的长鸣,地面突然裂开,建木枝梢如活蛇般破土而出,向众人袭来。
“这东西在守卫「建木」根须和洪炉……”瓦尔特迅速展开防御力场,挡开第一波攻击。
泷白冷静地后撤半步,掏出【终末火柴之光】,火炮瞬间清扫开一大片枝丫。
三月七同时张弓凝冰,瞬间冻结了左侧袭来的枝梢。
就在此时,玄鹿再次顿足,更多建木根须从地下钻出,如同狂舞的触手般扑向众人。
“鹿的脚下有更多根须钻出来了?”三月七惊呼着向后跃开。
泷白的火炮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炽热的能量束精准地击中玄鹿的胸口,留下一个焦黑的创口。然而令人震惊的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新生组织如蠕虫般快速填补着损伤。
“伤到哪里都能复原…这也太离谱了吧!”三月七射出的冰箭同样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瓦尔特面色凝重:“只能暂时撤退了。跟我走!”
众人退到相对安全的区域,三月七心有余悸:“妈呀,怪不得仙舟这么恐惧「丰饶孽物」,这恢复能力根本不讲道理!”
停云轻声说:“这头玄鹿恐怕是「建木」诞下用来拱卫它的灵物,与根系联结紧密。仙舟众生大多没这般离谱的本事……”
在公输师傅的提示下,众人发现了玄鹿再生的秘密——它与散布在各处的建木根须相连。老工匠解释道:“那头鹿起死回生的时候,周遭的建木根须在闪闪发光……方才杨先生也说了,鹿精能断续愈合,恐怕是仗着从某处汲取的能量。”
于是,一场分头行动开始了。众人利用「匣里流光」同时摧毁了三处主要的建木缠结。每当一处根须被毁,远处都会传来玄鹿痛苦的嘶鸣。
“瞧见了没有?!老夫猜得没错!”公输师傅兴奋地喊道,“就按这个法子来!”
当众人重返造化洪炉时,发现缠绕洪炉的根系已经枯萎。玄鹿依然守在那里,但身上的光芒明显暗淡了许多。
“各位,瞧见那缠着「造化洪炉」的根系了吗?它们都枯萎啦!”公输师傅激动地说,“这下好极了,没什么能够阻挡各位了!”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接下来要做的便是……”
“听呦呦鹿鸣!”星跃跃欲试。
三月七忍不住吐槽:“成语用的不错,下次别用啦。”
丰饶玄鹿依然守在前方。此时的它显得更加危险,鹿角上绽放出奇异的花朵,随着它的长鸣,建木枝梢破土而出,枝头竟结出了金色的果实。
“结果了?好大的桃子啊…有点想摘一个尝尝。”三月七眨着眼睛,被瓦尔特一个眼神制止,“没别的意思啊,挂在那儿打烂了也挺可惜的。”
泷白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右手持【霜之碎片】,冰蓝的长矛散发着寒气;左肩悬浮着【荣耀之羽】,炎羽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扇动,洒落点点火星。
“瓦尔特先生,请压制它的移动。”泷白突然开口,同时【荣耀之羽】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三月,冻结右侧枝梢。”
随着指令,【荣耀之羽】射出一道炽热的火焰流,精准地焚烧着新生的建木枝梢。而【霜之碎片】则在泷白手中舞动,每一次刺击都带着刺骨的寒气,在玄鹿身上留下冰封的伤口。
玄鹿发出愤怒的长鸣,鹿角上的果实突然爆开,释放出浓郁的生命能量,试图治愈伤口。但冰与火的双重攻击让它的再生能力大打折扣——【霜之碎片】的寒气延缓了再生速度,而【荣耀之羽】的火焰则灼烧着新生的组织。
就是现在!泷白大喝一声,【荣耀之羽】突然分裂成五片燃烧的羽毛,如流星般轰向玄鹿。星也在同时敲碎了玄鹿的果实。
泷白双手握住【霜之碎片】,长矛化作一道冰蓝的轨迹,直刺玄鹿的心脏。
玄鹿发出最后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冰与火的力量在它体内交织冲突,最终将它从内部彻底瓦解。
战后,瓦尔特凝视着玄鹿消失的地方,沉声道:“景元将军说,「建木」是不可思议的仙道神通……那头鹿看似与寻常生命无异,但即便受了致命伤也能瞬间愈合。我算是明白仙舟人为何要追随「巡猎」,铲除「丰饶」了。”
公输师傅长叹一声:“杨先生很有见地。可惜八千年前,身为「求药使」的先人们不能洞见这背后的隐忧——也许他们中有人想到了,拒绝了寿瘟祸祖药师的「馈赠」。然而作为一整个文明,真的能抗拒长生不死的诱惑吗?”
老工匠最后郑重地向众人道谢:“多谢各位的援手。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去「丹鼎司」。那里与「建木」毗邻,瞧眼前这番景象,那里一定更为凶险。”
“去吧,各位,一路小心。老夫在此祝你们顺利。”公输师傅挥挥手,一个人走了。
停云突然发来讯息:“恩公刚才瞧见了吧?那头玄鹿以足顿地时,从地下凭空生长出了枝蔓。”
她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奇特的兴奋,“小女子若是吃下这果实,不知能不能像仙舟人那般拥有无限的生命…”
星严肃地回应:“停云小姐,这样做岂不是违犯了仙舟禁令?”
停云:“请恕停云方才无礼,小小试探了您一下。如停云所想,恩公真是个心诚意正的好孩子。”
她停顿片刻,语气忽然变得飘渺,“可惜玄鹿都化作飞灰了,建木的果实当然也没留下半点儿…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却转眼即逝,就像生命本身一样…”
讯息在此中断,留下意味深长的余韵。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这位看似单纯的接渡使,或许隐藏着比想象中更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