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星,三月,泷白和杨叔…你把他们带到这儿来了?!”
景元负手而立,神色依旧从容,他抬手指向雾气缭绕的深处:“对,就在前方的「显龙大雩殿」上。”他转身,示意丹恒跟上,“走吧,你的朋友们在等着你呢。”
众人前行,沿途可见反物质军团残骸散落在地,散发着虚无的焦糊味。空气中残留着激烈的能量波动。
景元适时开口,目光望向远处隐约传来打斗声的方向:“看,你的朋友正在和军团的爪牙作战…”
丹恒脸色一沉,脚步瞬间加快:“快,上前帮他们一把!”
等丹恒和景元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景元!你可算是来了!”符玄见到将军,明显松了口气,但语气仍带着责难。
“哈哈,我来迟了,这一路多亏符卿的撑持。”景元笑道,随即正色,“神策府送来的战报我已收到,至于幻胧的计划么……”
符玄指向那棵贯通天地的巨大建木,语气凝重:“「建木」,最大的异象就在那里。据说绝灭大君幻胧的手段是令事物内乱自亡。她定是想要染指建木,广播寿瘟祸祖之力…将罗浮变成不死孽物横行的泥犁地狱。”
“嗯,我已有分晓。”景元点头,目光转向列车组的各位,“列车团的各位,我带来了一个人,你们一定想见见他。”
这时,丹恒从景元身后走出。
“你、你是…丹恒?!不会吧……”三月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他额上那对显眼的龙角,“你头上这对角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三月。”丹恒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清晰,“是我。”
“不是,你还真有隐藏的力量啊?!”三月七的震惊溢于言表。
星怯怯的伸出一只手,看上去想要摸摸丹恒的龙角。却被瓦尔特用无奈的眼神制止了。
景元适时打断了叙旧:“好了,朋友叙旧的事且先放一放罢。”他面向列车组,神情变得严肃而诚恳,“诸位抵达罗浮时曾言列车团是为解决星核灾变而来,那时景元未敢应承,因为怀疑星核猎手另有图谋;如今看来,倒是我过度忧虑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星核猎手确有图谋不假,哈哈,她把各位送来,故意把事态扩大,好让各位与仙舟并肩作战。事到如今,诸位的诚意已无可置疑…罗浮欠诸位一份感激,本不该再有索求。”
“但诚如符卿所说,幻胧的出现令事态不再可控。身为罗浮将军,我不得不借丹恒的力量,也要请各位全力相助。”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上前一步:“罗浮之危机就算与星核无关,以我的个性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我一人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星穹列车。”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探索、了解、建立、联结…列车团奉行的开拓信条,不外乎八个字。旅途艰险,要贯彻它们却难于登天。”
“畏惧、险境、敌人、死亡…种种阻碍横亘在旅途上,能走下去的无名客屈指可数。”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前进也好,离开也罢,无名客的目的地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就像在列车上决定目的地时,亲手投出那一票一样。”
三月七和星走向丹恒,朝他伸出了各自的手。泷白则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丹恒眼前闪过了很多很多。最后他微微一笑,缓缓伸出手:“我并非以无名客的身份站在这里。因为此行的来去,我受人摆布,并无自由可言……”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最终落在远处那尊与他面容相似的雕像上,“但我会以持明后裔的身份,完成我对罗浮的责任。”
泷白微微挑眉,“责任吗?”“啧啧,被永世流放的罪人重回故乡,非常适合用一部凄美歌剧来描绘滴。”
“下次你可以不用那么破坏气氛的。”泷白无语,刚想最近系统怎么那么安静。“这叫活跃气氛!滴。”系统的反驳被泷白敷衍盖过:“好好好,算你会活跃。”
“好啊,大家和来时一样深明大义。”三月七见大家气氛有些僵硬,便主动引起话题:“那么,接下来将军有什么妙计?”
景元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意味:“妙计没有,只有赌一把。赌持明长老的半截褪鳞之术,赌丹恒还能拾回龙尊的记忆……”
“龙尊?”三月七疑惑。
众人跟随着景元,走到那尊与丹恒神似的持明龙尊雕像前。
景元望着雕像,缓缓道来:“当年,「建木」虽被帝弓司命斫断,寿瘟祸祖的诅咒仍有少许残留。为了将之封印,罗浮请动「不朽」龙裔的力量,使驯服「建木」残骸成了可能。”
“在古代龙尊的主持下,持明族导引古海之水,淹没鳞渊境洞天,将它作为封存「建木」的容器。为了纪念如此壮举和牺牲,仙舟联盟在鳞渊境中竖起显龙大雩碑,留下持明的造像。”
“这雕像好像丹恒啊,难道说……”三月七看看雕像,又看看丹恒,恍然大悟,“雕像上那人就是……丹恒的兄弟!”
景元失笑:“哈,少许相似罢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硬要说起来,历代龙尊的形象确实相差无几——本代除外。现在持明龙尊的继任者只是个袭名的小娃娃,没有继承全部的力量。”
景元转向丹恒,语气变得郑重,“丹恒,你明白了吗?丹枫死后,罗浮的持明已没有能办到此事的人了。曾守望建木的你,应该能为我们开启前往「建木」的道路。”
“接下来,”景元的目光落在丹恒身上,蕴含着期待与沉重的托付,“就要看你的了。”
三月七看向丹恒: “你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惹了什么麻烦,被将军逮住了呢!”三月七拍着胸口,“本来还盘算怎么搭救你,闹了半天,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哇。”
她凑近小声问,“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突然下车过来了啊?”
丹恒叹了口气:“我担心你们的安全。” “哇,我有感动到!但有开拓者和杨叔在,你还不放心嘛!”她笑起来,随即语气真诚,“丹恒,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三月七又望向那尊雕像:“这么一说,这雕像和你确实没那么像……不过酷酷的气质倒是一脉相承,哈哈。”
星与丹恒对视一眼,互相沉默了起来。 星摇了摇头。她不想说话时,谁也没法让她开口。但那眼神中传递的是无需言说的信任。
瓦尔特看着丹恒:“我知道你会来的,因为提到仙舟时,你的眼神有着强烈的悲伤。”他顿了顿,“他们放逐了你,但罗浮还是你的家乡。”
“很抱歉,我从未提起…” 面对丹恒的道歉,瓦尔特笑着拍了拍丹恒:“你是列车组的一员,丹恒。赶紧把事情解决吧,我们还要继续旅行呢。”
泷白真在和系统争辩,见丹恒走近,赶紧咳嗽两声:“那个…你没事就好。谁没有些隐藏的过去呢。”丹恒点点头:“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泷白摇摇头,转过身去。
景元只是微笑着看着丹恒,一切尽在不言中。
丹恒独自走向那尊历经风蚀沧桑的龙尊石雕。靠近底座处,镌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
「为止若木苏生,孽寇侵陵,祷而引古海之水掩覆洞天,镇伏玄根。勒石铭之,垂鉴后世,万勿擅移……」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缓缓按在冰冷的石碑之上。
刹那间,万顷波涛之下的景象涌入脑海!古老的建木玄根如同沉睡千年骤然苏醒的巨兽,正在疯狂躁动、蔓生!那些由历任持明龙尊编织的禁制,那些曾驯驭、分散巨兽力量的缠结,此刻已构成一张衰朽将破的罗网,濒临彻底崩坏!
过去的记忆如同黑色的潮水,从灵魂最深处汹涌而出,紧紧攫住了他……
龙尊饮月悬浮于鳞渊之上,与此天地相感应…突然间,整个海面从中轴线开始,被一股无法想象的伟力生生撕裂!海水被持续不断的、狂暴的能量剧烈地排向两侧,形成两道顶天立地、内里沸腾咆哮不止的液态巨墙。
沉于古海之下的宏伟宫殿群,如同幻影般重现于众人眼前…一条由光芒和水流构筑的道路,自丹恒脚下延伸,通往那棵孕育着无限生机与毁灭的巨木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