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窃取的人生》案尘埃落定,忘川事务所内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陆星辰开始系统地整理这个案件的卷宗,试图用他的逻辑去理解并归档这段超越常理的经历。
他将那些检测报告、法律文书与自己的见闻记录分门别类,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光怪陆离的镜像空间和无形的情感操控,纳入他所能理解的秩序之中。
墨幽则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大部分时间静坐饮茶,或是翻阅一些材质古老、字迹晦涩的卷册。
只是偶尔,她的目光会掠过事务所内那个新添的空置博古架格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天傍晚,陆星辰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忍不住问道:“墨幽,李哲背后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那些镜子……那种操控人心的手段,难道就任由它存在?”
“存在即合理,至少在这个维度里。”
墨幽放下手中的古卷,看向陆星辰,“千年以来,光与影始终并存。有守护秩序者,便有渴望混乱者;有秉持正心者,便有玩弄欲望者。
李哲,不过是偶然窥得阴影一隅,并与之做了交易的人。”
“交易?”
“以忠诚、祭品或他人的气运,换取非常规的力量或知识。”
墨幽解释道,“他窃取苏婉的设计灵感,或许不仅是贪婪,也是‘契约’的要求。”
陆星辰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爬升。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所熟悉的世界,其下竟涌动着如此暗流。
“那我们……”
“我们渡的是‘意难平’。”墨幽打断他,眸光清冽,“若这‘不平’源于阴影,便斩断那阴影伸出的触手。至于阴影本身……”她顿了顿,“时机未至。”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被轻轻敲响。这么晚,会有谁来?
陆星辰起身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只有门槛前,放着一个巴掌大小、样式古朴的檀木盒。没有署名,没有留言。
他谨慎地拿起木盒,回到室内,递给墨幽。“放在门口的,很奇怪。”
墨幽接过木盒,指尖在盒盖上轻轻抚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仔细感知着。
“有什么问题?”陆星辰注意到她的凝重。
“上面残留的气息……很淡,但很古老。”墨幽沉吟道,“与李哲镜屋中的力量同源,却更加……精纯,也更加隐蔽。”
她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机关,没有危险物品,只有一块不到半个手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颜色暗沉的金属碎片。
碎片表面刻着模糊扭曲的纹路,看久了竟让人微微眩晕。
最奇特的是,碎片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仿佛已经与金属融为一体的暗色物质,像是干涸的污渍,又像是……被灼烧过的痕迹。
“这是……”陆星辰感到那碎片散发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寒意,与事务所宁静的氛围格格不入。
墨幽用指尖拈起那枚碎片,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和灼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回忆,又像是冰冷的确认。
“一件信物。”她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或者说,一个标记。”
“来自哪里?”
墨幽抬起眼帘,目光仿佛穿透了事务所的墙壁,望向遥远而未知的黑暗。
“来自一位……千年未见的‘故人’。”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将那枚碎片重新放回木盒,盖好,然后起身,将它郑重地放入那个新空的博古架格子内。
碎片被放置好的瞬间,陆星辰似乎感觉到,事务所内流动的空气,微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
墨幽转身,看向面色惊疑不定的陆星辰,第一次主动问道:
“第一个委托已经结束,你见证了规则之外的阴影。
现在,你是选择转身离开,回到你绝对理性的堡垒之中?还是留下,继续探寻这冰山下的真相,并尝试用你的‘规则’,去丈量、甚至去约束这片未知的领域?”
她的问题,如同重锤,敲打在陆星辰的心上。
他看着那个存放着诡异碎片的木盒,又看向目光深邃的墨幽,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整理的、试图将超自然纳入秩序的案件卷宗上。
理性的声音在警告他危险,但内心深处那股对真相的渴望,以及一名法律人维护“秩序”的本能,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知道,从他决定踏入这间事务所起,他早已没有了退路。
“我的理性告诉我应该离开。”陆星辰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但我的职责和好奇心告诉我,如果‘阴影’确实存在,并且正在侵害普通人,那么,就更需要有人去了解它,界定它,甚至在必要时……对抗它。”
他抬起头,迎上墨幽的目光:
“我选择留下。”
墨幽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
“很好。”她重新坐回窗边,端起微凉的茶,“那么,准备迎接下一个‘意难平’吧。”
《被窃取的人生》案,正式落幕。
忘川事务所渡过了第一个委托,陆星辰完成了从“绝对理性主义者”到“认知颠覆者”的关键转变,并决定留下。而千年前背叛者的信物,以这种更符合“隐约出现”的方式,首次登上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