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了每一寸空气,沉甸甸地压在五人心头。巨大的石门寂然矗立,门上方那巨大而完整的“墟纹”如同神只(或者说魔主)冷漠的瞳仁,俯视着这群渺小、疲惫且伤痕累累的闯入者。它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可供操作的机关,仿佛这扇门本身就是一道永恒的墙壁,拒绝着一切外来的窥探。
罗勇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法。他用战术匕首的刀尖用力划过石门表面,连一丝划痕都无法留下,那材质坚硬得超乎想象。他用肩膀抵住石门,运足力气猛推,石门纹丝不动,反作用力震得他肩膀生疼,仿佛推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山。王雷甚至尝试用脉冲净化器对着门缝进行低功率射击,但那淡紫色的光束撞击在门缝处,如同泥牛入海,连一点能量涟漪都没能激起,反而让本已不多的能量储备又下降了一截。
“不行,完全没用。”王雷颓然放下枪,脸色因为能量消耗和伤势更加苍白,“这玩意根本就不是常规手段能打开的。妈的,感觉比银行金库的门还结实一万倍。”
苏小婉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连续的惊吓、体力的透支以及面对这完全超越认知的绝境,让她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低低的啜泣声从臂弯里传出来,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我们……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会死在这里……”
陈定一没有参与徒劳的尝试,他始终紧锁眉头,仰头凝视着那个巨大的“墟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虚划,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反复推演、计算着什么。玄青子笔记中那些晦涩难懂、支离破碎的记载,此刻在他脑中疯狂闪现、碰撞。
“不对……肯定有办法……”他喃喃自语,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古道’通向‘墟殿’,‘门非门,钥非钥’……‘心映墟,纹自显’……养父留下的这些话,绝不是无的放矢……这扇门,一定有某种‘特定’的开启方式,而不是靠蛮力……”
他的目光转向瘫坐在地、状态极差的林天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林兄弟,你的灵觉……现在还能感觉到什么吗?集中精神,不要管那些混乱的干扰,试着去‘触摸’这扇门,或者……那个符文!”
林天明此刻的状态可谓糟糕透顶。大脑如同被放在火上灼烧,又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冰锥反复穿刺。过度消耗的灵觉不仅没有恢复,反而在这个充满“墟”之气息的环境中被持续侵蚀、放大。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个小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拍碎或彻底吞噬。那种被更高维度存在“注视”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靠近这座建筑而变得更加清晰和沉重,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穿透石壁,从建筑内部凝视着他。
听到陈定一的话,他艰难地抬起头,脸色惨白,眼神都有些涣散。“陈……陈大哥……我不行了……脑袋要炸了……感觉……感觉有好多东西在里面钻……”他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罗勇看着林天明的样子,皱了皱眉,对陈定一说:“他的状态很不好,强行让他使用那种能力,会不会有危险?”作为行动负责人,他需要考虑队员的承受极限。
陈定一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罗组长,现在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我们所有人的生机,可能都系于他一身!他的灵觉因为近距离接触‘墟纹’碎片而被意外激活,与‘墟’的力量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联系。在这种地方,科学仪器失效,传统手段无用,他的感知可能是我们唯一能依赖的‘指南针’!必须试一试!”
他蹲下身,双手按住林天明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天明,听着!我知道你很痛苦,很害怕!但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回想一下在楼梯间里,你是如何感知到那个次锚点的?是如何用你的意念干扰那个冤魂的?把你的意识想象成一只手,一只眼睛,不要去对抗那股庞大的压力,试着去……去顺应它,去解析它!寻找其中的‘纹路’和‘节点’!这座建筑,这扇门,这个巨大的符文,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信息体’!你的灵觉,或许能读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陈定一的话语如同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带着鼓励和不容退缩的决绝,穿透了林天明脑海中的混乱和剧痛。求生的本能,以及对苏小婉、对眼前这些共同经历生死的伙伴的责任感,如同微弱但顽强的火苗,在他几乎被恐惧和痛苦淹没的心海中重新燃起。
他想起了那个差点让他永困其中的楼梯间,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在绝境中捕捉到那一丝异常波动的。他想起了面对冤魂时,那不顾一切爆发出的精神冲击。
“妈的……拼了……”林天明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深吸一口那带着荒芜金属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推开陈定一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巨大的石门前,距离那冰冷的石门只有咫尺之遥。
他闭上双眼,不再用肉眼去观察那令人心悸的巨门和符文,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抽丝剥茧般,集中向内,导向那躁动不安、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灵觉。
“啊——!”刚一尝试集中,难以形容的剧痛便如同海啸般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脑海中那些混乱破碎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疯狂:旋转的星云如同破碎的玻璃,扭曲的几何形体不断崩塌又重组,无法名状的巨大阴影发出无声的咆哮……这是“墟”的力量对他精神的直接污染。
苏小婉听到他的痛呼,担忧地抬起头,想要阻止,却被陈定一用眼神严厉制止了。罗勇和王雷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林天明,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武器,尽管知道这可能毫无用处。
“别对抗……顺应……解析……”林天明在心中反复默念着陈定一的话,如同念诵咒语。他不再试图驱散那些恐怖的幻象,而是如同一个冲浪者,试图在狂暴的精神浪潮中寻找平衡点。他放松对身体的控制,任由那冰冷的、庞大的外部意识流冲刷自己的感知,但核心的一点灵明却死死守住,如同暴风眼中的一点寂静。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变化开始发生。那些混乱的、充满恶意的幻象并没有消失,但它们似乎不再仅仅是无序的干扰。林天明开始隐约“看”到,在这些幻象的背后,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复杂、极其古老的……“结构”?就像透过浑浊的水面,隐约看到水底巨大而规则的暗影。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在眼前的石门和上方的巨大符文上。
起初,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仿佛在凝视宇宙的深渊。但随着他精神的高度集中和那种“顺应”状态的深入,变化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