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铜锣湾,波斯富街。
何雨柱站在一间三十平米的临街铺面前,看着工人拆掉原来的招牌。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洒进来,在空荡荡的地面上投出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有股陈旧的霉味,混着隔壁茶餐厅飘来的奶茶香。
李振邦叼着雪茄站在旁边:“何老板,位置不错吧?虽然铺面小,但人流量大。对面就是崇光百货,左边是时代广场,右边是菜市场。做食品生意,最合适不过。”
确实是个好位置。
租金也确实贵——月租三万港币,押三付一,一次性要交十二万。
“装修要多久?”何雨柱问。
“快的话,半个月。”李振邦说,“我认识个装修队,价格公道,做工也细。不过何老板,有句话我得提醒你——铜锣湾这地方,三教九流都有。店铺开张前,最好拜拜山头。”
又是拜山头。
何雨柱皱眉:“李老板,咱们做正经生意,也要走这套?”
“在香港,这就是正经生意的一部分。”李振邦吐出口烟,“你不拜,就有人来找你‘帮忙’。今天泼红漆,明天砸玻璃,生意还做不做了?”
何雨柱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丧彪,怎么联系?”
“我有他电话。”李振邦说,“不过何老板,见这种人,得备礼。丧彪喜欢红酒,最好是法国波尔多的。另外,红包不能少。”
“多少合适?”
“看你想得到什么程度的照顾。”李振邦说,“普通关照,五千。要是想让别人不敢来找茬,得一万。”
一万港币。
何雨柱心里算了下,差不多两千多人民币。
肉疼,但该花还得花。
“李老板,帮我约一下。就今晚。”
“好。”
下午,何雨柱去买了瓶拉菲——1982年的,花了八千港币。又换了五千港币的现金,装在红包里。
于莉心疼得直抽气:“柱子哥,这钱花得……值吗?”
“值不值,得看效果。”何雨柱说,“莉莉,香港这地方,规矩和北京不一样。咱们要在这儿站住脚,有些钱省不得。”
晚上七点,湾仔一栋旧楼的天台。
天台搭了个简易棚子,摆着几张塑料桌椅。几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在打麻将,烟雾缭绕。丧彪坐在主位,四十多岁,光头,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胳膊上纹着青龙。他嘴里叼着雪茄,手里摸着一张牌,眼皮都没抬。
李振邦领着何雨柱走过去,赔着笑:“彪哥,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何老板,北京来的。”
丧彪这才抬起眼皮,扫了何雨柱一眼。
“坐。”
何雨柱坐下,把红酒和红包放在桌上。
丧彪瞥了一眼:“拉菲?82年的?何老板挺懂行啊。”
“一点心意,请彪哥笑纳。”
丧彪没动红包,继续打牌。一圈打完,他才放下雪茄,拿起红酒看了看。
“何老板在北京做什么生意?”
“食品厂,主要做酱菜和辣酱。”
“辣酱?”丧彪笑了,“香港人吃辣的不多。何老板想在香港卖辣酱,有眼光。”
“还请彪哥多关照。”
“关照好说。”丧彪把红酒放下,“铜锣湾是我的地盘,你在这儿开店,就是我的客人。不过何老板,我也有我的规矩——每个月,店铺流水的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
何雨柱心算了一下。
按预计的月销售额十万港币算,就是三千。
“彪哥,这……”
“嫌多?”丧彪眼神一冷,“何老板,铜锣湾这地方,寸土寸金。我保你平安,让你安心做生意,收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李振邦在旁边使眼色。
何雨柱咬咬牙:“不过分。就按彪哥说的。”
“痛快!”丧彪笑了,“何老板是明白人。放心,从今往后,铜锣湾没人敢动你的店。”
从楼顶下来,李振邦长舒一口气。
“何老板,刚才可吓死我了。丧彪这人,说翻脸就翻脸。”
“每月百分之三,不少啊。”何雨柱说。
“是不少,但值得。”李振邦说,“有他这句话,你在铜锣湾就安全了。而且我告诉你——丧彪收保护费,也是有信誉的。他说保你平安,就真能保你平安。”
但愿吧。
何雨柱心想。
第二天,装修队进场了。
何雨柱要求装修风格要简洁明亮——白墙、木地板、玻璃橱窗。招牌是请人设计的繁体字:“雨柱食品”。下面一行小字:“京味辣酱,香传四海”。
于莉每天守在店里监工,虽然语言不通,但比划着也能跟工人沟通。她学了几句粤语:“唔该”(谢谢)、“几多钱”(多少钱)、“好靓”(好漂亮)。
何雨柱则忙着跑手续。
香港公司注册下来了,叫“雨柱食品(香港)有限公司”。银行账户开好了,税务局登记了,食品进口许可证也在办。
一切看似顺利。
但何雨柱心里清楚,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一周后,店铺装修接近尾声。
这天下午,何雨柱正在店里检查灯具安装,手机响了。
是许大茂。
“何老板!出事了!”他在电话里声音都变了,“咱们发往山西的那批货,在太原被工商局扣了!”
又来了。
何雨柱心里一沉:“这次是什么理由?”
“说咱们的辣酱标签不合格!”许大茂说,“标签上没印‘生产许可证编号’,工商局说要全部下架,还要罚款!”
生产许可证编号?
何雨柱记得很清楚,标签上明明印了。
“大茂,你把标签拍个照片,传真给我。”
“好!”
半小时后,传真过来了。
何雨柱一看,脸色变了。
标签上确实没有生产许可证编号——但不是没印,是被人刮掉了。
刮得很小心,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大茂,这批货的标签,是谁贴的?”
“厂里贴的啊!”许大茂说,“等等……我想起来了!这批货是年前赶工的,临时招了几个临时工贴标签。会不会是他们……”
“查!”何雨柱说,“马上查!把那几个临时工找出来!”
“好!”
挂了电话,何雨柱站在店里,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香港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但他心里,一片冰凉。
又有人搞鬼。
而且这次,更隐蔽,更阴险。
刮掉生产许可证编号,这是内鬼才能干的事。
是谁?
马福全收买了厂里的人?
还是……
他想起系统监控里,贾张氏和马福全的通话记录。
会不会是她?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是北京厂里的老赵。
“何老板,查到了。”老赵声音沉重,“贴标签的那几个临时工,有一个是贾张氏介绍来的。叫贾东,是她远房侄子。”
果然。
何雨柱握紧了手机。
“贾东人呢?”
“跑了。”老赵说,“昨天就没来上班,宿舍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报警。”
“报警?”
“对。”何雨柱说,“就说他破坏生产,造成重大经济损失。让警察去找。”
“可是……贾张氏那边……”
“照我说的做。”
挂了电话,何雨柱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铜锣湾繁华的街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你往前走,就有人拽你。
你想往上爬,就有人踩你。
但你不能停。
停了,就输了。
晚上,何雨柱和于莉在茶餐厅吃饭。
于莉看他脸色不好,问:“柱子哥,是不是北京那边……”
“嗯。”何雨柱简单说了说,“贾张氏又在搞鬼。”
“她怎么……”于莉眼圈红了,“咱们对她够可以了。棒梗工作的事,我还帮她说过话。她怎么就这么恨咱们?”
“有些人,你对她好,她记不住。你有一点不如她意,她就恨你一辈子。”何雨柱说,“这种人,不值得生气。”
“可是这次损失……”
“损失能挽回。”何雨柱说,“关键是,要把内鬼揪出来,把后面的人打疼。疼了,他们才不敢再来。”
吃完饭,两人散步回公寓。
铜锣湾的夜,比白天还热闹。霓虹灯闪烁,人群熙攘,街头艺人在唱歌,卖小吃的小推车冒着热气。
走到时代广场门口,何雨柱忽然停下脚步。
广场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新闻。
“……北京西山食品厂因标签问题,产品被下架。据悉,该厂生产的‘雨柱牌’辣酱,标签缺少必要信息,涉嫌违规……”
画面里,是工商局的人正在查封货架。
记者在采访消费者:“您买过这个牌子的辣酱吗?”“买过,味道还不错。没想到标签有问题,以后不敢买了。”
于莉紧紧握住何雨柱的手。
“柱子哥……”
“没事。”何雨柱说,“看他们能闹多大。”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品牌信誉就完了。
回到公寓,何雨柱立刻给北京打电话。
先打给王建国。
“王局长,新闻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王建国声音严肃,“何老板,这次的事,有点麻烦。工商局那边说,证据确凿,要严办。”
“王局长,标签是被人破坏的。”何雨柱说,“我们已经报警了,正在抓破坏的人。”
“抓到了吗?”
“还没。”
“那就不好办了。”王建国说,“何老板,你先别急。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把影响降到最小。”
“谢谢王局长。”
又打给周明。
“周记者,又得麻烦你了。”
周明听完,很生气:“这是恶性竞争!何老板,你放心,我马上写稿子,揭露真相!”
“先别急。”何雨柱说,“等警察抓到人,有了证据,再报道。”
“好。”
打完电话,何雨柱站在阳台上,看着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游轮缓缓驶过,拉出长长的光带。
很美。
但此刻,他无心欣赏。
手机震动,是老赵。
“何老板,警察找到贾东了。”
“在哪儿?”
“在河北,他老家。”老赵说,“抓到了,他也承认了,说是贾张氏让他干的。马福全给了贾张氏两千块钱,贾张氏分给贾东五百。”
果然如此。
“有证据吗?”
“有录音。”老赵说,“贾东留了个心眼,跟贾张氏要钱的时候,偷偷录了音。”
“好。”何雨柱说,“把录音交给警察,同时给周记者一份。”
“明白。”
挂了电话,何雨柱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一局,赢了。
但赢得很累。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何雨柱接起来。
“喂?”
“是何雨柱何老板吗?”是个女人的声音,普通话很标准,但带着港味。
“我是。您哪位?”
“我姓陈,陈慧娴。”女人说,“是香港‘美味坊’食品公司的采购经理。我们在电视上看到您的新闻,想跟您谈谈合作。”
合作?
这个时候?
何雨柱警惕起来:“陈经理,我们的产品现在有点麻烦……”
“我知道。”陈慧娴说,“所以才要找您谈。何老板,您方便见面吗?明天上午十点,中环的半岛酒店咖啡厅。”
“好。”
挂了电话,何雨柱皱起眉。
美味坊是香港最大的本土食品企业,做饼干、糖果、罐头起家,现在也做调味品。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是雪中送炭?
还是趁火打劫?
第二天上午,何雨柱准时来到半岛酒店。
咖啡厅很安静,钢琴师在弹奏《月亮代表我的心》。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米色西装套裙,戴珍珠项链,很优雅。
“何老板,请坐。”陈慧娴站起来握手,“我是陈慧娴。”
“陈经理好。”
落座,点咖啡。
陈慧娴开门见山:“何老板,您的辣酱,我尝过。味道很好,有特色。我们公司想跟您合作。”
“怎么合作?”
“两种方式。”陈慧娴说,“第一,我们买断您的配方和品牌,一次性付您五十万港币。第二,我们成立合资公司,我们出渠道和资金,您出技术和品牌,股份六四开,我们六,您四。”
何雨柱笑了。
“陈经理,您觉得,我的品牌只值五十万?”
“现在可能不值。”陈慧娴也笑了,“但何老板,您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北京的麻烦,会影响香港的市场。与其自己硬撑,不如跟我们合作。”
“如果我不合作呢?”
“那……”陈慧娴喝了口咖啡,“可能还会有更多麻烦。香港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美味坊做了三十年,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这话,带着威胁。
何雨柱看着她,忽然明白了。
这次的标签事件,恐怕不只是马福全和贾张氏的手笔。
美味坊,可能也插了一脚。
“陈经理,谢谢您的好意。”他站起来,“但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逼着做选择。合作的事,以后再说。”
“何老板,”陈慧娴也站起来,“您再考虑考虑。三天,我给您三天时间。”
从酒店出来,何雨柱站在街边,点了支烟。
香港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但他心里,一片冰凉。
前有狼,后有虎。
国内有人搞破坏,香港有人想吞并。
这盘棋,越来越难下了。
但他不能退。
一退,就全完了。
回到店里,于莉正在擦玻璃。
看见他,问:“柱子哥,谈得怎么样?”
“没谈成。”何雨柱说,“他们想吞了咱们的品牌。”
“那怎么办?”
“凉拌。”何雨柱笑了,“莉莉,你信我。我能把厂子从无到有做起来,就能在香港站住脚。他们想吞我?没那么容易。”
于莉看着他,眼圈红了。
“柱子哥,我信你。可是……你太累了。”
“不累。”何雨柱搂住她,“等把这些牛鬼蛇神都打跑了,就不累了。”
当天下午,北京传来好消息。
警察公布了调查结果——标签是被贾东故意破坏的,幕后指使是贾张氏和马福全。两人都被拘留了。
周明的报道也出来了:《恶性竞争何时休?——起底辣酱标签事件背后的黑手》。
舆论一下子反转了。
消费者纷纷谴责马福全和贾张氏,同情何雨柱。
工商局撤销了处罚,下架的产品重新上架。
许大茂打来电话,兴奋地说:“何老板,咱们的辣酱,卖得更火了!好多人说是为了支持咱们,专门来买!”
何雨柱笑了。
这一局,赢得漂亮。
但香港这边,还有一局。
美味坊。
三天时间。
他得想出办法。
夜里,何雨柱站在阳台上,看着维多利亚港的夜景。
灯火璀璨,像一片星海。
每一盏灯,都是一个故事。
一个奋斗的故事,一个挣扎的故事,一个不屈服的故事。
现在,他要在这个故事里,写下自己的篇章。
不管多难。
不管多少人拦着。
他都要写下去。
因为这就是他的命。
重来一次的命。
不服输的命。
要活出个人样的命。
风吹过来,带着海的味道。
咸咸的,涩涩的。
就像生活。
但生活,总要继续。
就像这海。
潮起潮落,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