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双味”辣椒酱上市的第一天，香港铜锣湾的店铺门口排起了长队。
队伍从店门口一直排到街角，弯弯曲曲像条长龙。大多是中年主妇和老人，也有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举着手机拍照。晨光透过高楼缝隙洒下来，在红彤彤的包装盒上跳跃。
“阿婆，您也来买啊？”排在前面的中年妇女问身边的老太太。
“当然啦！”老太太拄着拐杖，“美味坊的老味道，加上北京的新口味，我活七十岁第一次见，要尝尝的啦！”
店员小陈忙得满头大汗，一边收钱一边维持秩序：“各位街坊，每人限购两瓶！后面都有货，不用挤！”
于莉站在柜台后面点货，手都在抖。她来香港一个多月了，粤语还说不利索，但算账的本事没得说。每收一笔钱，就在本子上记一笔，字迹工工整整。
“嫂子，要不要休息下？”李振邦过来帮忙。
“不用。”于莉擦擦汗，“柱子哥说了，今天要卖出五百瓶。”
“五百瓶？这才上午十点，已经卖了三百多了！”
话音刚落，店门被推开，几个穿制服的男子走进来。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公文包。
“哪位是何雨柱？”
于莉站起来：“何老板回北京了。请问您……”
“我是香港食环署的。”男人亮出证件，“接到举报，说你们的产品涉嫌虚假宣传。我们要抽样检查。”
店里的顾客都安静下来，好奇地张望。
于莉脸色白了：“我们的产品都有检测报告……”
“我们要现场抽检。”男人挥手，身后的人开始从货架上拿样品。
小陈急了：“先生，这些都是要卖的……”
“食环署执法，请配合。”
样品被装进密封袋，贴上标签。男人拿出一张通知书：“这是《食品抽样检测通知书》，三天后出结果。在这期间，这些批次的产品必须下架。”
“下架？”于莉急了，“可是……”
“这是规定。”男人收起通知书，“另外，请通知何老板，明天上午九点，来食环署接受问询。”
食环署的人走了，店里一片死寂。
排队的顾客面面相觑，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
“说是虚假宣传……”
“那还买不买啊？”
于莉深吸一口气，走到店门口，拿起扩音器：
“各位街坊，刚才食环署来抽样检查，是我们的荣幸。说明政府重视食品安全，对我们严格监督。我们雨柱美味食品公司，欢迎监督，欢迎检查。”
她的粤语很生硬，但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今天的产品，大家放心买，放心吃。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们十倍赔偿。另外，为了感谢大家的信任，今天所有产品，八折优惠！”
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喊：“支持良心企业！”
“就是，美味坊做了几十年，不会有问题的！”
“我要两瓶！”
队伍又动了起来，比刚才更长。
李振邦走到于莉身边，竖起大拇指：“嫂子，厉害。”
于莉苦笑，手心全是汗。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当天晚上，何雨柱从北京飞回香港。
飞机上，他看完李振邦发来的资料——食环署的举报信是匿名的，但措辞专业，直指“京港双味”的标签问题：一是“零添加”宣传，二是营养成分标注不规范，三是生产日期标识模糊。
“又是标签。”何雨柱揉着太阳穴。
前座的小孩哭闹起来，母亲低声哄着。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先生，需要什么？”
“水，谢谢。”
接过水杯，何雨柱看向舷窗外。夜色中的云海像翻滚的棉絮，偶尔露出一两颗星星，亮得刺眼。
他想起了北京厂里的麻烦，想起了今天香港的检查。
一南一北，同时发难。
这不是巧合。
是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而他，是棋盘上的棋子。
还是……执棋人？
飞机降落时，香港下起了小雨。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在雨雾中晕开，像一幅湿漉漉的水彩画。
何雨柱直接去了食环署。值班人员说负责的刘主任已经下班，明天九点才上班。
“何老板，先回去休息吧。”李振邦等在门口，“刘主任我打过交道，人还算正直，就是有点刻板。”
“刻板好。”何雨柱说，“刻板的人，讲规矩。”
回到公寓，于莉还没睡，在客厅等他。
“柱子哥……”
“没事。”何雨柱搂住她，“今天你处理得很好。”
“可是食环署那边……”
“明天我去处理。”何雨柱说，“你早点睡，明天还要看店。”
于莉去睡了，何雨柱坐在书房里，打开系统光屏。
花了一万点情绪值，对这次事件进行溯源分析。
光屏上出现几条信息：
【举报来源：匿名信，投递至食环署举报箱。】
【举报内容：标签虚假宣传、营养标注不规范、日期标识模糊。】
【信件特征：使用香港政府公文纸，打印字体为宋体12号，信封为标准公务信封。】
【关联线索：信件投递时间为5月3日凌晨2点15分，监控显示投递人戴口罩，但右手虎口处有青色蛇形纹身残留痕迹（已清洗，但紫外线扫描可见）。】
又是蛇形纹身。
陈耀东的人。
但他不是去东南亚了吗？
何雨柱继续分析：
【陈耀东当前位置：泰国曼谷。】
【关联人：黄志文（《食品安全周刊》主编）于5月2日与一神秘人物在尖沙咀某茶餐厅会面，会面时长28分钟。】
【神秘人物身份：马福全堂弟马福贵，现居深圳，从事食品原料贸易。】
马福贵。
马福全的堂弟。
何雨柱眼神冷了。
原来如此。
马福全虽然进去了，但他的家族网络还在。香港有陈耀东，深圳有马福贵，北京还有那些关系。
这是一张网。
而他，撞进了网中央。
但网能捕鱼，也能被鱼挣破。
就看谁的力气大。
第二天上午九点，何雨柱准时来到食环署。
刘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派公务员，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看见何雨柱，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刘主任，我是何雨柱。”
“知道。”刘主任从文件堆里翻出举报信和抽样单，“何老板，你们的‘京港双味’辣酱，标签有问题。”
“请您指教。”
“第一，‘零添加’宣传。”刘主任推了推眼镜，“根据香港《食品及药物（成分组合及标签）规例》，‘零添加’必须明确注明是不添加什么。你们的标签只写‘零添加’，容易误导消费者。”
“第二，营养成分表。能量、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钠，这五项是必须标注的。你们只标了前三项。”
“第三，生产日期标识。你们用的是‘见瓶底’，但瓶底字体太小，老年人看不清。”
何雨柱认真听完，点头：“刘主任批评得对。我们立即整改。”
刘主任有些意外：“你……不辩解？”
“有错就改，没什么好辩解的。”何雨柱说，“不过刘主任，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
“这些标签问题，是食品安全问题吗？”
刘主任愣了愣：“严格来说……不是。这是标签规范问题。”
“那为什么有人要大张旗鼓地举报？”何雨柱拿出手机，调出监控截图，“这是投递举报信的人，右手虎口有纹身。我查过，这个人叫阿强，是陈耀东的手下。陈耀东是谁，刘主任可能不知道，但他姐姐陈慧娴，是美味坊的总经理，也是我们合资公司的合伙人。”
刘主任的脸色变了。
“何老板，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不是简单的标签举报，是商业竞争，是恶意打击。”何雨柱说，“刘主任，食环署的工作是保障食品安全，不是被人当枪使。”
办公室安静下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啪嗒啪嗒。
良久，刘主任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何老板，你说得对。但规矩就是规矩，标签不规范，就是要整改。”
“我们改。”何雨柱说，“三天之内，新标签到位。所有已售产品，我们发公告，欢迎退换。同时，我们在全港所有门店设立‘标签咨询台’，派专人讲解。”
刘主任看着他，眼神复杂。
“何老板，你……跟别的老板真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别人想的是怎么逃避处罚，你想的是怎么解决问题。”刘主任说，“这样吧，标签问题，给你们一周时间整改。这一周，产品可以继续销售，但必须张贴醒目提示，告知消费者标签正在更新。”
“谢谢刘主任。”
“不用谢我。”刘主任说，“我只是按规矩办事。不过何老板，你要小心。你动了别人的蛋糕，他们会继续找你麻烦。”
“我明白。”
从食环署出来，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何雨柱站在街边，给陈慧娴打电话。
“陈经理，陈耀东在泰国，但他手下在香港活动。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陈慧娴声音疲惫，“但他确实……一直没放弃给我找麻烦。”
“这次他针对的是合资公司。”
“我明白。”陈慧娴说，“何老板，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处理好。”
“怎么处理？”
“我会让他永远离开香港。”陈慧娴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他最后一次了。”
挂了电话，何雨柱回到店里。
于莉正在和店员一起贴提示：“本产品标签正在更新，如有疑问请咨询店员。”
看见何雨柱，她跑过来：“柱子哥，怎么样？”
“一周时间整改。”何雨柱说，“莉莉，你回北京一趟。”
“为什么？”
“这里不安全。”何雨柱说，“陈耀东的人还在活动，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可是店……”
“店有我。”何雨柱握住她的手，“听话。”
于莉看着他，眼圈红了：“柱子哥，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扛。”
“这次不是。”何雨柱笑了，“这次我有合伙人，有团队。莉莉，你回北京，帮我看着厂子，看着晓晓。那边也需要你。”
于莉终于点头：“好。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我答应你。”
当天下午，于莉飞回北京。
何雨柱站在店铺二楼，看着窗外铜锣湾的街景。
雨后的街道干净明亮，行人匆匆，车流如织。街对面的茶餐厅门口，挂着“本店使用雨柱美味食品”的牌子。
这是他的战场。
也是他的阵地。
他不会退。
手机响了，是北京厂里的老赵。
“何老板，槐花想请假去深圳。”
“去深圳？干什么？”
“她说……她妈病了，在深圳住院。”老赵压低声音，“但我觉得不对劲。槐花接了个电话，说话支支吾吾的。”
何雨柱心里一紧。
“拦住她。我马上回来。”
“可是……”
“就说是我说的，不准假。等我回来处理。”
挂了电话，何雨柱看着手机屏幕上槐花的号码。
这个老实巴交的姑娘，怎么会突然要去深圳？
她妈病了？
秦淮茹不是在拘留所吗？
除非……
何雨柱拨通了深圳朋友的电话。
“老吴，帮我查个人。秦淮茹，女，四十五岁左右，北京人。看看她是不是在深圳住院。”
半小时后，老吴回电：“查了，深圳所有医院都没有叫秦淮茹的病人。不过……我查到马福全的堂弟马福贵，昨天从香港回了深圳，住罗湖口岸附近的宾馆。”
马福贵。
槐花。
深圳。
何雨柱明白了。
这是一场局。
针对他的局。
但为什么牵扯槐花？
除非……
他们想用槐花做筹码。
何雨柱握紧了手机，指节发白。
窗外，夕阳西下。
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
璀璨，冰冷。
像无数双眼睛。
看着他。
也看着这场。
刚刚开始的。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