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四合院一夜的沉寂。公用水龙头旁开始有了响动,勤快的人家已经起来生火、淘米,准备一天的开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和清晨特有的清冷。
李建国在东厢房的炕上睁开了眼睛。经过一夜的休养,以及体内残余的启灵丹药力和空间灵泉的持续滋养,他的状态比昨天刚服下丹药时更加稳定。高烧早已退去,体力恢复了七八成,头脑清明,五感敏锐。但他谨记着自己的策略——不能恢复得太快,引人疑窦。
他刻意放缓动作,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滞涩和虚弱感,慢慢坐起身。骨骼发出细微的轻响,并非病弱的呻吟,而是力量回归、身体舒展的自然之音,只是被他控制在极低的范围内。他穿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哥,你真要出去啊?”岚韵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比昨天张大娘送的稠不了多少的棒子面粥,担忧地看着他。碗里的棒子面粥,用的是家里最后那点棒子面。
“嗯,躺久了,骨头都僵了。出去透透气,顺便洗漱一下。”李建国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沙哑,但语气中的那份沉稳,却让岚韵莫名地安心。她发现,哥哥病了这一场之后,眼神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点怯懦和迷茫,而是像……像爸有时候看人的样子,很深,很静,让人看不透,却又觉得可靠。
李建国接过碗,几口将温热的粥喝下。粥很稀,但对于此刻需要维持“病弱”表象的他来说,正好。他放下碗,拍了拍妹妹瘦弱的肩膀,“没事,哥心里有数。”
他推开东厢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略带寒意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深深地、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感受着身体机能活跃带来的愉悦,但脸上却适时地显露出一丝畏寒的苍白(这倒有几分真实,毕竟身体还在调整期),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这一步踏出,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战场。
后院不算宽敞,青砖墁地,角落里堆着些杂物,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几个早起的大妈正在水龙头那边接水、洗菜,看到李建国出来,都愣了一下,随即交换着惊讶和探究的眼神。
“哟,建国能下地了?”
“看着脸色还不好呢,咋就出来了?”
“这孩子,真是命大……”
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李建国恍若未闻,他的目标明确,走向公用水龙头旁边那个用来洗漱的石台。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身体微微佝偻着,一手还下意识地虚按着小腹,将一个重病初愈、强撑着出来活动的少年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与那虚弱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眼睛。
不再是病中浑浊无神,也不再是原身惯有的躲闪。那双眸子,如同被灵泉洗过,深邃、清澈,锐利如鹰隼。他平静地扫过院子,目光所及之处,那些窃窃私语的大妈们竟不自觉地闭上了嘴,或是低下头,或是假装忙活手里的活计,不敢与他对视。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洞彻人心的冷静和一股隐而不发的威严。
就在这时,中院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处,人影一晃,贾张氏端着个痰盂,睡眼惺忪、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显然是出来倒夜香的。
“……催命似的,一大清早也不让人安生……”她习惯性地嘟囔着,一抬头,正好与站在石台边,刚拿起破旧搪瓷缸子准备漱口的李建国,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
贾张氏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所有的抱怨戛然而止。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脸上那惯有的刻薄表情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李建国?!他不是快死了吗?昨天还听说烧得说胡话,起不来炕呢!这……这怎么就能站在这里了?!那脸色是还苍白着,可那眼神……那眼神怎么那么瘆人?!冰冷冰冷的,像两把刀子,直戳人心窝子!这哪还是那个她可以随意拿捏、咒骂的病秧子?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贾张氏的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把手里的痰盂给摔了。
“哎呦喂……”她失声低呼,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和一丝心虚,“见……见鬼了这是……”
李建国将她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维持着那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目光,在贾张氏那张惊骇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这三秒,对于贾张氏而言,如同三年般漫长,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肉,看穿她内心所有的恶毒和算计。
然后,李建国缓缓地、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他低下头,开始慢条斯理地漱口,刷牙(用的是那种最便宜的牙粉),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缓慢而“虚弱”,但那份旁若无人的镇定,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贾张氏僵在原地,倒也不是,走也不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李建国那一眼,让她心里直发毛。她想起自己昨天还在院里咒骂他是“丧门星”,想起自家可能做过的一些亏心事……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呸!真是晦气!”她最终强自镇定地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李建国还是在骂自己运气不好,端着痰盂,脚步有些慌乱地匆匆转身回了中院,连原本要去倒的夜香都忘了,或者是不敢在李建国面前多待。
水龙头旁的其他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面面相觑,更是压低了议论的声音,看向李建国的目光里,少了几分之前的轻视,多了几分惊异和审视。
李建国依旧不紧不慢地洗漱着,用冰冷的井水拍打着脸颊。水中倒映出他苍白却轮廓清晰的脸庞,和那双锐利得与年龄、与“病情”完全不符的眼睛。
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一眼,是他递给整个四合院的一张无声战书。
他李建国,回来了。
带着一身隐秘的传承,一腔复仇的烈焰,和一颗冰冷如铁的决心。
这四合院的水,注定要因他而沸腾。而贾张氏,不过是第一个感受到这股寒意的小角色而已。
洗漱完毕,他再次以那种“虚弱”的步伐,慢慢地走回东厢房。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背靠着门板,脸上那刻意维持的病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而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