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李建国提着饭盒,步履稳健地走进了南锣鼓巷95号院。他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油烟与食材混合的独特气息,那是丰泽园后厨浸染的味道。油纸包里,是他在空间里用丰泽园的名义“加工”过的一荤一素——一份色泽红亮、汤汁浓郁的红烧肉,和一份清炒时蔬。这既是改善自家伙食,也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说辞打个底。
刚进前院,就碰见了正拿着把破剪刀,就着最后一点天光,精心修剪他那几盆半死不拉活茉莉花的闫富贵。
闫富贵鼻翼耸动,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立刻锁定了李建国手里的油纸包,那股子肉香和炒菜的油香气,在这傍晚的清贫院子里,显得格外诱人。
“哎呦,建国回来啦?”闫富贵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探究的笑容,“这是……在丰泽园上工了?还带了饭菜回来?可真不错啊。”
李建国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找到工作的年轻人的腼腆和一丝“幸运”:“三大爷,是啊,托您的福,今天刚去丰泽园报了到,当学徒。这是……这是后厨大师傅看我第一天来,人又瘦弱,可怜见的,让我带点剩菜回来,给妹妹加点油水,改善改善。”他刻意强调了“学徒”、“剩菜”、“可怜”这几个词。
“学徒啊?好好好,有份正经营生就好!”闫富贵嘴上说着好,眼睛却在那油纸包上又溜了一圈。丰泽园的“剩菜”?那能是普通的剩菜吗?瞧那油沁出来的痕迹,闻这香味,怕是比普通人家过年吃的还好!他心里顿时活络开来:这李建国,父亲是烈士,有补偿,现在又进了丰泽园当学徒,虽说学徒没几个钱,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往后……指头缝里漏点油水,都够他们这些寻常人家眼馋的了。他暗自琢磨,以后得多跟这小子套套近乎,说不定能沾点光,弄点便宜的好食材或者酒楼里的“折箩”。
李建国应付完闫富贵,径直回了后院。他人刚走,闫富贵就揣着这“最新消息”,像是掌握了什么重大情报,先溜达到了中院易忠海家。
易忠海正端着搪瓷缸子喝水,听闫富贵添油加醋地说完,眉头微微皱起,沉吟道:“丰泽园……学徒?嗯,有个地方学手艺是好事。年轻人肯吃苦,将来才有出息。”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李建国这小子,越来越不好拿捏了。原本以为他爹没了,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个丫头,迟早要求到院里,到时候他这“一大爷”出面帮扶,既能得名声,也能顺势把那几间私房纳入“管理”。可没想到,这小子病好了之后,性子硬得很,处理补偿款干净利落,现在又这么快找到了丰泽园这么好的门路当学徒?虽说学徒地位低,辛苦,但那是丰泽园!四九城的金字招牌!万一让他学出来了……易忠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正在脱离他预设的轨道。他抿了口水,觉得有必要再观察观察,找个机会,以关心晚辈的名义,探探这小子的底。
闫富贵从易忠海家出来,又“恰好”遇到了背着手在院里踱步,享受“领导”感觉的刘海中。
刘海中一听,胖脸上那双小眼睛眯了眯,官腔十足:“嗯,参加工作,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是进步的表现。不过,学徒工嘛,还是要虚心,要尊重老师傅,遵守劳动纪律。”他心里想的却是:丰泽园的学徒?哼,臭做饭的,算什么正经工作!还能比得上他这轧钢厂的七级锻工?不过……那地方来往的领导多,这小子万一走了狗屎运,巴结上哪个领导……刘海中心里有点泛酸,又有点不屑,最终决定暂时不予置评,但要保持关注,绝不能让他爬到自家头上。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也飞到了贾家。
贾张氏正就着咸菜啃窝头,听到隔壁媳妇传来的闲话,说李建国去了丰泽园当学徒,还带了香喷喷的肉菜回来,顿时觉得手里的窝头如同嚼蜡。她把筷子一摔,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横飞:“呸!什么大师傅可怜他?指不定是这小子偷奸耍滑,巴结上司弄来的!跟他那死鬼爹一样,就会装相!一个臭学徒神气什么?还不知道在厨房里怎么点头哈腰当孙子呢!”
她越想越气,越说越酸:“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怎么不让他病死了干净!克死爹的丧门星,倒攀上高枝了?还吃肉……也不怕噎死!咱们家东旭在轧钢厂辛辛苦苦,也没见天天吃肉啊!”她完全忽略了贾东旭如今也只是个一级工,工资有限,更选择性遗忘了李家是烈士家属,有抚恤金的事实。纯粹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琢磨着,得让儿子东旭多在易忠海面前晃晃,提醒一大爷,谁才是他该重点“照顾”的徒弟,可别让那李小子占了便宜。
各家有各家的心思,但无一例外,李建国进入丰泽园这件事,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四合院这潭看似平静的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禽兽们原本等着看李家兄妹落魄,好趁机占便宜的心思,被这意外的变故打乱,一种新的、混合着嫉妒、算计、观望的情绪,开始在院内悄然滋生、蔓延。夜色渐浓,这座大院里的人心,在饭菜的香气与各自的盘算中,显得愈发幽深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