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五十分,死胡同里静得只剩下李建国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手电筒的光柱在车厢里颤抖着——不是因为手抖,而是因为心跳实在太快,连带着握电筒的手都在震动。眼前这六大箱物资,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的瞬间释放出的不只是财富,更是足以将他吞噬的危险漩涡。
三十根金条和那块玉璧已经收进了空间,但现在摆在面前的是更大的难题:剩下的所有东西,连同这辆卡车,该怎么处理?
烧掉是最彻底的,但动静太大。卡车着火必然惊动四方,公安消防全都会来,现场勘查……万一查出点什么……
拖走?他一个人,还带着伤,怎么拖?
正当他大脑飞速运转时,远处传来了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
是脚步声。
整齐的、有节奏的、多人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压低的话语声和手电筒光柱扫过巷口墙面的光影变化。
巡逻队!
李建国浑身汗毛倒竖。这么晚了,巡逻队怎么会往这种偏僻的死胡同来?是有人听到了刚才打斗的动静报了警?还是那两个敌特有同伙,见人没回去就带人来找?
无论哪种可能,他现在都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卡车上还有五箱半物资(黄金被他取走了一半),地上有两具待处理的尸体,他自己左臂重伤,浑身是血和打斗痕迹,手里还拿着敌特的匕首和那个金属牌……
一旦被抓住,根本解释不清。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清对话的片段:“……刚才有人报告这边有动静……”“……仔细搜……”
最多还有两分钟,他们就会拐进这条胡同。
冷汗瞬间湿透了李建国的后背。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方案:躲起来?可卡车和尸体藏不住。编借口?什么借口能解释两个死人、一车禁运物资和一个受伤的大学生?
时间,没有时间了。
就在手电筒光柱已经快要照进胡同口的瞬间,李建国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猛地按在卡车的铁皮车厢上。闭上眼睛,全部意念集中到胸口的玉佩上。
收!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收纳这么大的物体。之前最多收过一些粮食、药材、书籍,体积都不超过一个立方米。而现在,这是一辆四米多长的卡车,加上车上的六个大箱子,还有……那两具被他藏在枯井里的尸体。
意念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向玉佩。他感觉到玉佩在发烫,烫得胸口皮肤生疼。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就像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但他咬着牙,死死坚持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收进去,全收进去!
卡车、箱子、甚至地上沾血的泥土、散落的子弹壳、那两个敌特藏在枯井里的尸体……所有与今晚相关的一切,都给我进去!
“嗡——”
空气发出奇异的震动声。那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是直接作用在意识上的感觉。
下一秒,在李建国惊恐而期待的目光中,整辆嘎斯51卡车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就像烈日下的水渍,迅速蒸发、消失。不是慢慢消失,而是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从一个完整的实体,变成了一团扭曲的光影,然后彻底不见了。
原地只剩下车辙印和一些杂乱的脚印。
那两个敌特的尸体也从枯井位置消失——他能感觉到,因为他们身上有他的血迹,玉佩的感应捕捉到了。
巡逻队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胡同口!
李建国强撑着几乎要虚脱的身体,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清理现场。他从空间里取出一把扫帚——这是平时扫院子用的——迅速扫平地上的痕迹。又从一口袋空间里存的泥土,撒在车辙印和血迹上。
手电筒的光柱已经照进了胡同。
“什么人?!”一声厉喝。
李建国扔掉扫帚,转身就跑。不是往胡同口跑,而是往反方向——胡同尽头是堵死的,但他知道那里有一段矮墙,可以翻过去。
左臂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崩开了,鲜血再次渗出绷带,染红了衣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但他不敢停,身后已经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和“站住”的喊声。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墙下。这堵墙大约两米高,平时他可以轻松翻过,但现在左臂使不上力,试了两次都滑了下来。
手电筒的光已经照到了他的后背。
拼了!
李建国后退几步,助跑,右脚在墙上一蹬,右手抓住墙头,全靠右臂的力量硬生生把自己拉了上去。翻过墙头的瞬间,一颗子弹“咻”地打在刚才他手抓的位置,砖屑飞溅。
真开枪了!
他心中一寒,更加不敢停留,跳下墙头,落在另一条胡同里。落地时左臂着地,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叫出声。
不能停,不能停……
他咬着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身后传来翻墙的声音,巡逻队追上来了。
这条胡同他白天走过,记得前面有个岔路口,左边通往大路,右边通往一片棚户区。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棚户区地形复杂,容易摆脱追踪。
果然,一钻进棚户区,就像鱼入大海。低矮杂乱的窝棚、晾晒的衣物、堆积的杂物,构成了天然的迷宫。他专挑最窄的缝隙钻,七拐八绕,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但他不敢放松,又跑了十多分钟,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追赶的声音,才在一个废弃的砖窑里停下来。
一停下,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左臂的伤口完全裂开了,鲜血染红了整条袖子。头昏眼花,耳鸣不止,胸口玉佩的位置烫得吓人。更严重的是,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不是饿,不是累,而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一部分。
他知道,这是刚才强行收纳卡车和物资的代价。
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大口喘着气,看着砖窑顶上漏进来的一点星光。脑子里一片混乱:卡车收进去了吗?尸体呢?巡逻队会不会全城搜捕?他的血迹会不会留下线索?
缓了大概十分钟,他挣扎着坐起来,从空间里取出水壶,把剩下的半壶灵泉水一饮而尽。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那股虚弱感才稍微缓解了些。胸口的灼热感也渐渐消退。
他尝试着集中意念,进入空间。
成功了。
但空间里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原本整齐的黑土地、茅屋、书架、养殖区,此刻全乱套了。那辆嘎斯51卡车歪歪斜斜地“栽”在黑土地中央,车头插进土里,车尾翘起,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六个木箱散落在周围,有两个箱子摔开了,金条和美钞撒了一地。而那两具敌特尸体,则直接掉在了灵泉井旁边,死状凄惨。
更让他心惊的是,空间的边缘地带——原本那片灰蒙蒙的、无法触及的边界,此刻似乎在……波动?就像水面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茅屋前的灵泉井水,水位明显下降了一大截。
“这……”李建国意识退出空间,心乱如麻。
强行收纳远超平时体量的物体,对空间造成了巨大负担。他不知道这种影响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也不知道灵泉水什么时候能恢复。
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他撕开左臂的绷带,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把染血的衣服收进空间深处——不能扔在外面,会留下证据。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他必须在天亮前回到家。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李建国开始往回走。这次他走的是最隐蔽的路线,专挑没人的小巷,每到一个路口都要观察很久才敢通过。
一路上,他脑子里反复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有没有留下指纹?有没有人看到他的脸?巡逻队开枪了,这事会不会闹大?
还有空间里那辆卡车和尸体……必须尽快处理掉。卡车可以拆解,零件有用。但尸体……想到要把两具尸体埋在空间的黑土地里,他就一阵反胃。
凌晨三点十分,他终于回到了南锣鼓巷。
大院的门已经关了,但他知道后墙有个地方砖头松了,可以挪开钻进去。这是他小时候就发现的秘密通道,连妹妹都不知道。
悄无声息地回到家,推开门。
油灯还亮着,岚韵趴在桌上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桌上放着一碗凉透了的粥,旁边有张纸条,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哥,我害怕。”
李建国鼻子一酸,轻轻抱起妹妹放到炕上,盖好被子。
“对不起,岚韵。”他轻声说,“哥以后不会让你这么担心了。”
坐在外间,他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
这一夜,他杀了人,收了一卡车敌特物资,被巡逻队追捕,还差点把空间搞崩溃。
但终究,他活下来了。
而且,他拥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笔巨大的财富。
代价是,从此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警惕,永远不能让人发现空间的秘密和今晚的真相。
天亮了。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但李建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