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倾世之玉沁出丝丝凉意,黑色的邪气顺着苏云薇的经脉游走,与体内的尸气交织缠绕,竟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下一秒,那如影随形、啃噬骨髓的嗜血饥饿感骤然消散,喉咙的干涩、脏腑的空虚瞬间褪去,仿佛长久以来的折磨只是一场幻梦。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邪玉,瞬间了然——先前之所以被吸血本能操控,不过是因为她刚成僵尸,灵力微薄,尸气难以稳固。而倾世之玉蕴含的腾蛇族本源与桑酒怨毒,恰好填补了她的力量空缺,让她彻底摆脱了本能的桎梏。
苏云薇握紧倾世之玉,指尖传来玉石冰凉的触感,心中安定了不少。但她清楚自己的局限:她只是个刚进阶的小僵尸,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更惧怕阳光的灼烧,只能借着夜色赶路。
好在僵尸之身不知疲倦,她可以日夜不休地朝着盛国的方向疾驰,黑夜里的风掠过她苍白的面颊,衣袂翻飞间,只有脚步踏在地面的沉稳声响。
一路向西,沿途的景象让她愈发心惊。起初只是零星的小妖作祟,可越靠近盛国腹地,妖魔的数量便越多,甚至不乏一些她记忆中被关在荒渊深处、本该等到“黎苏苏”救世时才会现身的大妖。
这些妖魔气息凶悍,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涂炭,与前世稷泽镇压下的平静截然不同。
“稷泽的结界怎么会失效?”苏云薇心中疑窦丛生。她记得,荒渊的结界由稷泽亲手布下,本意便是困住这些妖魔,等“黎苏苏”降世后,让她亲手收服,以此增添救世功德。
前世这段时日,虽有妖魔零星作乱,却从未这般猖獗。更让她不解的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仙门弟子,此刻竟全然不见踪影,任凭妖魔残害百姓,没有半点要出手干预的迹象。
行至第三夜,一座被诡异花海环绕的小镇映入眼帘。小镇外围的田埂、树梢、屋顶,尽数开满了淡紫色的花朵,花瓣薄如蝉翼,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正是传说中的“魇之花”。
这种花以人的梦境为养分,一旦绽放便会让人陷入沉睡,待花瓣完全舒展,沉睡之人便会气绝身亡,魂飞魄散。
苏云薇踏入小镇,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门窗敞开着,屋内的人躺在床上、椅上,神色安详,却毫无呼吸起伏,显然已被魇之花的香气迷晕。
她是僵尸,本就没有生机,魇之花的甜香对她毫无作用,可她尝试着呼唤、摇晃,甚至用尸气试探,都无法唤醒这些沉睡的人。
“擒贼先擒王。”苏云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转身朝着镇中心走去。魇之花的源头,定然是操控这一切的魇妖。
镇中心的城隍庙内,一名身着淡紫罗裙的女子正坐在供桌上,指尖把玩着一朵盛放的魇之花,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雾气。她正是魇妖,也是前世“黎苏苏”下山遇到的第一个机缘,“黎苏苏”正是收服了她,才获得了第一份功德,正式踏上救世之路。
“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魇妖抬眸,眼中带着魅惑的笑意,指尖轻弹,一缕雾气朝着苏云薇飘来,“既然来了,便留下来陪我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雾气触及苏云薇的瞬间,便被她周身的尸气与倾世之玉的邪气击溃,消散无踪。
魇妖脸上的笑意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的魇术能勾起人内心最深的欲望,让人沉溺在美梦中无法自拔,从未失手过。
可苏云薇是具死尸,没有生机,没有欲望,更没有所谓的执念,魇术对她而言,不过是无用的青烟。
“你的妖术,对我没用。”苏云薇缓步上前,周身黑气翻涌,倾世之玉在掌心发出微弱的光芒,“荒渊结界已破,稷泽何在?你为何会在此地残害百姓?”
魇妖见魇术无效,神色瞬间变得狰狞:“你是什么怪物?竟敢坏我的好事!”她挥手召来无数魇之花,花瓣化作锋利的刀刃,朝着苏云薇射去。
苏云薇侧身避开,手中黑气凝聚成拳,狠狠朝着魇妖砸去。她如今有倾世之玉加持,力量早已今非昔比,一拳便将魇妖砸得连连后退,喷出一口妖血。
“说!”苏云薇步步紧逼,黑气缠绕住魇妖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稷泽到底怎么了?”
魇妖被黑气灼烧得痛苦不堪,却依旧咬牙不肯开口。苏云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倾世之玉的邪气顺着黑气涌入魇妖体内,瞬间撕裂了她的妖力屏障。
“啊——我说!我说!”魇妖惨叫一声,终于服软,“稷泽……稷泽大人已经魂飞魄散了!”
苏云薇浑身一震,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荒渊的结界全靠稷泽大人的神力支撑,”魇妖喘息着说道,“前些日子,我们突然感应不到他的气息,结界也随之松动。后来才知晓,他被神源之地的鲛人吞噬,神魂俱灭……没有了他的镇压,我们自然能冲破结界,出来自由快活!”
原来如此。苏云薇心中的疑团瞬间解开。稷泽陨灭,结界失效,妖魔才得以横行;而仙门之人或许还不知晓稷泽已死,依旧在等着“黎苏苏”救世,所以对眼前的乱象视而不见。
知晓真相的瞬间,苏云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多问,掌心黑气暴涨,倾世之玉的邪气彻底爆发,瞬间涌入魇妖体内。
“既然出来作恶,便留你不得。”
魇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邪气与尸气的双重侵蚀下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缕精纯的妖力,被苏云薇吸入体内。吸收了魇妖的妖力,她体内的力量愈发稳固,甚至隐隐有了进阶的迹象。
苏云薇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小镇上依旧沉睡的百姓。魇妖已死,魇之花失去了力量支撑,正缓缓枯萎。她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便会自行醒来。
她转身走出城隍庙,再次踏上前往盛国的路。夜色深沉,妖魔横行,仙门不作为,稷泽已死,初凰下落不明,女儿还在静公主府等待着她。
苏云薇握紧手中的倾世之玉,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既然“黎苏苏”的救世之路尚未开启,既然无人守护这人间,那便由她来。哪怕她是僵尸,哪怕她活在黑暗之中,她也要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守住这人间的一寸净土。
前路依旧漫长,危险重重,但她再也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