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的住处早已没了往日的整洁,屋内一片狼藉。窗棂上还挂着半截断裂的白绫,那是他昨夜上吊未遂留下的痕迹;桌案下散落着空药碗,碗沿沾着黑色药渣,是他今早偷偷吞服的毒药,被下人及时发现催吐才捡回一命;
地面上尚有未干涸的水渍,映着他昨日跳河被捞上来时滴落的水珠,而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将白色布料染得斑驳——短短几日,他把能想到的自杀方式试了个遍,闹得鸡飞狗跳,下人们轮流值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还是防不住他寻死觅活。
他蜷缩在床角,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月白色的衣裙沾满了污渍,早已没了往日的精致。脸颊凹陷,眼窝发黑,原本清亮的眼神此刻只剩疯癫与绝望,嘴里反复念叨着:“冰裳要嫁人了……她要和萧凛在一起了……他们不要我了……”
情丝带来的嫉妒如烈火烹油,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一想到叶冰裳会穿着大红嫁衣,挽着萧凛的手拜堂成亲,会与萧凛朝夕相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陪着他,他就嫉妒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去死,也好过看着这一幕发生。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叶冰裳和萧凛走了进来,两人并肩而立,郎才女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此刻却满脸凝重。叶冰裳看着床角形容枯槁的澹台烬,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疼又恼。
她恼澹台烬用阴毒的药物设计他和萧凛,却毁了自己的清白;可看着他这副求死的模样,想起从小到大的相伴——他跟着她学说话、学走路,跟着她修炼、闯祸,无论她去哪里,他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那份刻入骨髓的依赖,早已化作难以割舍的亲情。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阿烬。”叶冰裳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她缓缓走上前,想要靠近,却被澹台烬猛地躲开。
“别碰我!”澹台烬嘶吼着,眼神赤红地盯着她,“你要嫁给萧凛了,你是他的人了,别再来碰我!”
他的目光扫过萧凛,满是怨毒与不甘,“都是你!是你抢走了冰裳!如果没有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萧凛眉头紧蹙,语气严肃:“澹台烬,你冷静点。我与冰裳成亲,是陛下的旨意,也是我们彼此的心意。你不该再如此偏执。”
“心意?”澹台烬笑了起来,笑声凄厉,“什么心意?你们的心意就是抛弃我吗?我从小就跟着冰裳,我们一起长大,她本该是我的!”情丝让他混淆了依赖与爱情,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叶冰裳,哪怕用极端的方式,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叶冰裳看着他疯癫的模样,泪水忍不住滑落:“阿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亲人,就算我成亲了,我也会一直关心你、照顾你。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要好好活着,好好修炼,你的人生不该只有我和萧凛。”
“没有你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澹台烬蜷缩得更紧了,声音带着绝望的呜咽,“结春蚕的毒还在,我每三个月都会疼得死去活来,只有你们能救我……你们要是不要我了,我迟早会被毒死的……”
他故意提起结春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凛听到“结春蚕”三个字,脸色骤然一白,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想起这毒药的特性——中毒者发作时,需与服解药者交合才能缓解。而服下解药的人,是叶冰裳。
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未来要为了缓解澹台烬的毒性,与他做出那般亲密之事,萧凛的胸口就像被巨石砸中,窒息般的屈辱与愤怒涌上心头。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神冰冷地盯着澹台烬,却又无可奈何——他不能让叶冰裳背负骂名,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澹台烬毒发身亡,毕竟他是苏云薇看重的人,身份特殊,绝不能出事。
沉默许久,萧凛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别再寻死觅活了。结春蚕源自夷月族,我会派人去夷月族寻找解药,一定能解除你身上的毒。”
他只能寄希望于找到解药,彻底斩断这荒唐的捆绑,否则这份屈辱,会成为他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烙印。
澹台烬闻言,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疯癫的神色褪去几分,多了几分算计:“找解药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叶冰裳连忙问道,只要他能放弃寻死,任何条件她都愿意考虑。
澹台烬的目光落在萧凛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卑微的期盼:“我愿意嫁给萧凛,做他的侧妃。这样我们三个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再闹了。”
“你说什么?!”萧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语气中满是荒谬与拒绝,“澹台烬,你清醒一点!你是男子,我不可能娶你!”
“男子又如何?”澹台烬执拗地反驳,“我可以一直穿着女装,我可以像女子一样伺候你和冰裳!我不要名分也可以,就算是做妾,做个侍婢,只要能留在你们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叶冰裳和萧凛都愣住了。叶冰裳看着他冥顽不灵的模样,心中的头疼更甚,泪水流得更凶了:“阿烬,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你是男子,怎么能嫁给萧凛做妾?”
“为什么不可能?”澹台烬红着眼眶,语气带着一丝疯狂,“我喜欢冰裳,也离不开萧凛,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继续死给你们看!”
他又搬出了自杀的威胁,像是抓住了唯一的筹码。
萧凛看着他偏执的模样,心中的愤怒与无奈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实在无法理解澹台烬的想法,明明是男子,却执着于以女子的身份留在他们身边,这份扭曲的执念,让他无比头疼。
“阿烬,你别再闹了。”萧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嫁给我是绝无可能的。我会尽快派人去夷月族找解药,在这之前,我会遵守承诺,不会不管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再提这种荒唐的要求,也不要再伤害自己。”
叶冰裳也跟着劝道:“是啊,阿烬,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拥有自己的人生,不要把自己困在我们身边。”
可澹台烬像是铁了心一般,摇着头,眼神坚定:“我不!我就要和你们在一起!要么你们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我就去死!”
他蜷缩在床角,像一头受伤却又偏执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叶冰裳和萧凛,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叶冰裳和萧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头疼。他们知道,澹台烬的偏执已经深入骨髓,想要让他放下执念,简直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