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都城的静公主府张灯结彩,朱红宫墙下挂满红绸与宝蓝缎带,鎏金匾额“静公主府”前,鼓手擂动红漆大鼓,唢呐声高亢嘹亮,与宾客的欢声笑语交织成沸腾的喜浪。
作为静公主萧静的外孙女,叶冰裳今日自公主府出嫁,府内从庭院到正厅,处处铺着大红毡毯,宝蓝色宫灯与红色灯笼交替悬挂,映得满院流光溢彩——这是盛国瞩目的盛典,宣城王萧凛与叶冰裳的大婚。
萧凛身着玄红镶宝蓝暗纹婚服,玉带束腰,墨发以赤金冠高束,往日温润的眉眼间满是按捺不住的欢喜。
他立在公主府正厅阶前,望着红盖头遮面、身着宝蓝底绣赤红鸾鸟霞帔的叶冰裳被侍女搀扶而来,指尖微微颤抖,上前执起她的手时,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冰裳,今日终能娶你为妻。”
掌心传来的温软触感,让他想起数载的守望与奔赴,此刻尽数化为眼底的珍视与满足。
吉时一到,司仪高唱:“拜堂——”
叶冰裳与萧凛并肩而立,红绸相连,随着口令深深躬身。一拜天地,府外阳光正好,云卷云舒似在颔首;二拜高堂,静公主萧静端坐主位,望着外孙女与女婿,眼角含笑,亲自端起茶水递上;三拜夫妻对拜,红盖头下,叶冰裳抬眸,恰好撞上萧凛含情的眼,四目交汇间,似有流光暗涌,道尽千言万语。
礼成之时,漫天金箔与红蓝花瓣纷飞,宾客欢呼声响彻公主府。
婚后换衣,叶冰裳卸下繁复霞帔,换上一身水红蹙金绣缠枝莲纹常服,乌发松松挽成同心髻,仅簪一支宝蓝点翠步摇,温婉中透着灵动;萧凛则换了银蓝锦袍,腰间系着与叶冰裳同款的同心佩,愈发俊朗不凡。
二人携手步入宴会厅,向盛国王公贵族、世家子弟敬酒,所到之处,皆是道贺之声。
正当萧凛为叶冰裳挡下一杯烈酒时,府外门房匆匆闯入,躬身禀报:“王爷、夫人,府外有一位自称叶岚音的姑娘,说是夫人的妹妹,特来送上贺礼。”
“妹妹?”叶冰裳执杯的手猛地一顿,步摇上的珠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异响。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底满是错愕——母亲苏云薇是静公主独女,自始至终只生了她一人,何来妹妹?
话音未落,后厅已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苏云薇身着银红织金郡主朝服,墨发以白玉冠束起,周身萦绕着仙门魁首特有的清冷气场,快步走入宴会厅。
她本在偏厅照看被迷药困着的澹台烬,听闻消息后心头一紧:叶啸早已伏诛,怎会突然冒出个女儿?莫不是冲着冰裳的婚事,或是当年的旧怨而来?
临行前,她特意嘱咐贴身丫鬟:“看好后院厢房,寸步不离守着澹台烬,若他醒了便再加一剂安神散,绝不能让他出来扰了婚礼。”
可当苏云薇的目光落在厅中那抹浅粉身影上时,浑身血液骤然冻结,指尖死死攥住腰间的清心玉佩,指节泛白。
眼前的少女眉眼弯弯,分明是三分像叶冰裳,七分却与那人面兽心的神女初凰一模一样!那眼尾的朱砂痣、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甚至连垂眸时的神态,都与记忆中那个为复活女儿黎苏苏,不惜掠夺小世界气运、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魔鬼别无二致!
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折磨瞬间涌上心头:被锁凤凰神火炽烤上,灵力被抽干,神魂被撕裂,日复一日看着初凰吸取叶冰裳的先天气运,只为滋养黎苏苏的残魂。
若不是初凰当年遭反噬重伤,她根本逃不出那炼狱。这些年她步步为营,成为仙门魁首积攒力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向初凰复仇,护住冰裳的性命与气运。
苏云薇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与恨意,指尖的灵力几欲失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郡主的端庄镇定,只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便是叶岚音?”
叶岚音抬眸看向苏云薇,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弯起唇角,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盈盈下拜:“小女叶岚音,见过苏伯母。”
她手中的雕花锦盒轻轻晃动,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叶冰裳身上的同心佩,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与挑衅,
“先父临终前总说,当年与伯母和离是他一生憾事,未能亲眼见姐姐觅得良缘,更是死不瞑目。如今姐姐嫁得这般好,想必九泉之下的父亲,也能安息了——毕竟,姐姐能有今日的福气,也多亏了先祖庇佑,气运绵长呢。”
“气运”二字,如针般刺进苏云薇的心底。她怎能听不出这少女话里的深意?这分明是初凰在试探,在炫耀,炫耀她当年掠夺气运的恶行!
苏云薇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面上却缓缓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虚扶:“起来吧。既然是叶啸的女儿,便是冰裳的妹妹。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既往不咎。”
她刻意加重“既往不咎”四字,目光锐利如刀,却只在叶岚音脸上停留一瞬,便转向宾客笑道,“不过是故人之女前来道贺,让各位见笑了。冰裳,萧凛,继续向宾客敬酒,莫要扫了大家的兴。”
叶岚音顺势起身,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却依旧维持着柔弱模样,将锦盒递向叶冰裳:“姐姐,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今日作为贺礼送你,愿你与姐夫永结同心,福气绵长。”
苏云薇看着那锦盒,心头警铃大作,却只能强压下阻拦的冲动——今日是冰裳大婚,她绝不能在此刻与初凰撕破脸,否则只会让女儿陷入险境。
她不动声色地挡在叶冰裳身侧,接过锦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多谢姑娘美意,礼物我替冰裳收下了。左右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且一旁落座吧。”
叶岚音眼底的挑衅更甚,却乖巧地应了声“是”,转身时,眼尾的朱砂痣在灯火下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
苏云薇望着她的背影,掌心已沁出冷汗,心中暗忖:初凰,你既敢化名归来,今日我便暂且忍你,待冰裳婚事落幕,定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