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公主府的密室终年不见天日,唯有三盏幽蓝魂灯悬于梁上,映得石桌旁三人神色凝重。
苏云薇依旧身着银红织金郡主朝服,周身清冷气场裹挟着压抑的怒火,指尖残留着焚烧情丝的幽蓝灵力;
对面,天欢一袭鎏金白裙,腾蛇族圣女的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冷冽寒光,眉眼间满是桀骜与刻骨恨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腾蛇族仅存的遗物;
姒婴则一身玄黑劲装,墨发高束,裸露的手腕上青筋隐现,旱魃僵尸特有的阴寒气息让密室温度骤降,她看向苏云薇的目光带着浓烈的同仇敌忾,眼底翻涌着对初凰的血海深仇。
“初凰回来了。”苏云薇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如冰,“化名叶岚音,顶着叶啸女儿的身份混进冰裳婚宴,还送了根操控人心的情丝。”
“那个毒妇!”姒婴猛地拍向石桌,石板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阴恻恻的声音里满是磨牙吮血的恨意,“当年她为了夺姐姐的气运功德,故意引我吃了路过赤水时的旅人,让战神天昊抓住把柄!姐姐被投入火阳鼎炼化,我却被她假意施救,引着坠入魔族。”
天欢闻言,周身灵力骤然暴涨,鎏金裙摆无风自动,眼神冷得能凝成冰:“她也没放过我腾蛇族!当年她怀了谛冕的孩子,被谛冕一脚踢死,为了复活孽种,竟偷偷潜入我族圣地,窃取了还在蛋里的我的气运!害得我根基受损,出生便是水火灵根,修炼之路步步荆棘!”
她话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可那孽种救活后,神魔大战里又被谛冕亲手踢中她的肚子,再次殒命!她便迁怒于我族,设计蚌妖桑酒,借她之手灭了我腾蛇全族,用我族人的尸骨练成倾世之玉,只为给她的宝贝女儿黎苏苏铺路!”
苏云薇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在上清境无法直接夺取气运,才设计让妺女转世为凡人叶冰裳,一步步将她沦为自己的棋子。如今她身受重伤,在上清境战力排不上前列,可她能打不过便逃,我们根本无从追杀。我修炼不足十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唯有靠你们二位联手。”
她顿了顿,补充道,“重华那边暂且瞒住,稷泽是初凰的挚友,当年便是二人合谋,我们不知重华是否知情,贸然告知恐生变数。”
“她哪还有资格动用宇神职责?”天欢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当年她假死脱身瞒过天道,早已不是天道承认的宇神,自然无法凭自身神力穿梭时空。”
“那她如何在小世界间游走?”姒婴皱眉,阴寒的声音里满是不解,“没有神力支撑,根本跨不过世界壁垒。”
天欢指尖敲击着石桌,目光锐利如鹰:“定然是有法宝。能穿越时空、连接小世界的至宝,整个仙门乃至上清境,除了稷泽的‘轮回镜’,再无第二件。”
“是稷泽给她的!”苏云薇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当年他为了帮初凰复活黎苏苏,连战友之情都不顾,如今竟还将这般至宝相赠,助她作恶!”
姒婴眼中杀意暴涨,周身阴寒之气几乎凝成实质:“不管是什么法宝,毁了它,初凰便成了瓮中之鳖!她如今重伤在身,我一人便能撕了她!”
“不可鲁莽。”天欢抬手制止,“初凰生性多疑,法宝藏得极深。且她刚化名叶岚音混入都城,必然有所防备,打草惊蛇只会让她用轮回镜逃去其他小世界,我们又要白费功夫。”
苏云薇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决绝:“她的目标始终是冰裳的气运,定会想方设法留在都城接近冰裳。我们假意放松警惕,任由她周旋,暗中追查轮回镜的下落,再设下困阵断她退路。”
天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腾蛇鳞甲在掌心泛起金光:“我腾蛇族的‘锁神阵’专克神魂类法宝,只要确定轮回镜位置,便能暂时封印。”
姒婴舔了舔唇角,阴恻恻地笑道:“待阵法启动,我便撕了她这张伪善的脸皮!当年她欠我们的血债,今日定要她千倍万倍偿还!”
苏云薇望着二人眼中的恨意与决绝,心中悬着的巨石稍稍落地。
她不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软弱凡人,如今有天欢和姒婴这两位血海深仇的强援,又摸清了初凰的软肋,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初凰逃脱,更不会让她伤害到叶冰裳分毫。
“事不宜迟,”苏云薇起身,目光扫过二人,“我盯着叶岚音的动向,你们暗中追查轮回镜,三日之后在此汇合,共商困凰之策!”
天欢与姒婴同时颔首,三人眼中的恨意交织成网,在幽蓝魂灯下悄然收紧,朝着化名叶岚音的初凰,缓缓撒去。
宣城王府的回廊上,叶岚音的浅粉身影如影随形,几乎要黏在叶冰裳身上。自住进偏院后,她便以“姐姐初嫁,妹妹理当贴身照料”为由,晨昏定省从无间断,甚至连叶冰裳与萧凛同桌用膳,她也能寻着由头凑过来,一口一个“姐姐”叫得甜腻,眼底却藏着算计的寒光。
“姐姐,这碗莲子羹是我亲手炖的,你尝尝?”叶岚音端着白瓷碗,小心翼翼地递到叶冰裳面前,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腕。
一丝阴柔的灵力顺着触碰处悄然侵入,想要探查叶冰裳的气运脉络——初凰深知,直接夺运有违天和,必须先让叶冰裳沾染“恶名”,让她命线相连之人(萧凛、苏云薇乃至王府下人)对她厌恶疏离,气运才会自行溃散,届时她才能安然承接。
叶冰裳却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莲子羹险些洒出。她望着叶岚音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像是被毒蛇盯上般脊背发凉。这“妹妹”的亲近太过刻意,眼神里的急切与伪善,让她本能地想要躲避。
“不必了,我今日胃口不佳。”叶冰裳语气平淡,刻意拉开半步距离,转身便要走。
叶岚音却快步上前拦住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随即又换上委屈巴巴的模样:“姐姐是不喜我做的东西,还是……嫌弃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她声音哽咽,引得路过的丫鬟频频侧目,“我知道我身份尴尬,可我只是想亲近姐姐,弥补这些年的亏欠啊。”
叶冰裳皱紧眉头,这副道德绑架的姿态让她愈发反感。她素来温和,却在此刻生出强烈的排斥感,连敷衍的笑意都挂不住:“王府规矩森严,妹妹还是回偏院歇息吧。我与王爷还有要事商议。”
说罢,她不再看叶岚音,径直走向书房。可叶岚音并未罢休,竟一路尾随至书房外,隔着窗棂假意关切:“姐姐,听闻城西灾民流离失所,姐夫身为宣城王,理应开仓放粮才是。姐姐若能在姐夫面前多吹吹枕边风,定能积德行善,传为美谈呢。”
这话看似劝善,实则暗藏陷阱——近日盛国国库空虚,开仓放粮需奏请朝廷,若萧凛擅自做主,便是越权之罪;若叶冰裳强行劝说,便是“干政乱权”,正好给她扣上“善妒邀名”的恶名。
叶冰裳在书房内听得清清楚楚,心底的厌恶更甚。她已然察觉,这“妹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暗中引导她走向“失德”的边缘。她对着窗外冷声道:“朝堂之事自有王爷决断,妹妹不必多言。若无他事,还请回吧,我想清净片刻。”
语气中的疏离与不耐毫不掩饰,叶岚音僵在窗外,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她没想到叶冰裳的警惕心如此之高,且对自己有着本能的厌弃,看来只能加快脚步——她暗中授意几个被买通的下人,在王府内散播“新王妃苛待庶妹”“叶冰裳自恃公主外孙女,目中无人”的流言,同时又在萧凛面前故作委屈,暗示叶冰裳对她冷淡排挤。
萧凛虽不信叶冰裳会如此,但架不住流言日日入耳,再看叶冰裳对叶岚音的避之不及,心中终究泛起一丝疑虑。而这正是叶岚音想要的——只要萧凛对叶冰裳生出嫌隙,她的第一步计划便成功了。
与此同时,盛国都城外的迷雾森林中,天欢与姒婴正循着轮回镜的时空波动前行。林间雾气缭绕,充斥着淡淡的海水气息,姒婴的鼻尖微动,阴恻恻道:“有生人气息,且带着纯净灵力,绝非凡人。”
话音未落,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雾中走出。男子身着玄色鲛绡劲装,墨发高束,额间嵌着一枚淡蓝色的鱼鳞印记,耳后隐约可见细密的蓝鳞,周身萦绕着清冷的水汽,正是神源之地的鲛人。他手中托着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镜面流转着幽蓝的时空光晕,赫然便是稷泽炼制的轮回镜。
“你们在找这个?”男子声音低沉冷冽,目光扫过天欢与姒婴,不带丝毫温度。他并未自报姓名,只是将轮回镜轻轻往前一递,镜面反射的光晕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天欢与姒婴同时戒备,周身灵力暴涨。天欢握紧掌心的腾蛇鳞甲,厉声质问:“你是谁?为何持有轮回镜?这是初凰的法宝,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她们追查多日,深知轮回镜对初凰的重要性,眼前这鲛人来历不明,突然交出如此至宝,绝非无的放矢。
姒婴更是上前半步,周身阴寒之气几乎凝成实质,指尖掐着尸气法诀:“少装神弄鬼!初凰那毒妇的东西,怎会落在你手上?若敢耍花招,我便抽了你的神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面对二人的敌意,鲛人却依旧神色平静,只是淡淡道:“你若不要,那我就扔了”
他并未细说自己的身份与族群,“反正我与初凰无关,这镜子是我从她身上抢来。这镜子对我无用,对你们却是困死她的关键。”
天欢凝视着他的眼睛,见他神色坦荡,无半分虚伪,又低头看向那面轮回镜——镜面流转的时空波动与稷泽的神力残留做不了假,确实是真镜无疑。她心中仍有疑虑,却也明白,眼下这是铲除初凰的最佳时机。
“你既不肯透露来历,我们凭什么信你?”天欢语气依旧警惕。
“信不信由你。”鲛人将轮回镜放在身前的青石上,后退半步,“东西在这儿,我走了”
姒婴阴恻恻地笑了:“不管你打得什么算盘,只要能杀了初凰,暂时与你合作也无妨。”
她上前捡起轮回镜,指尖触及镜面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时空之力,心中愈发确定这是真镜。
天欢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好。随我们去见苏云薇,共商诛凰大计。若你敢耍花样,便让你灰飞烟灭。”
鲛人颔首,没有异议。
三人踏着暮色赶往静公主府,轮回镜在姒婴手中散发着幽蓝光芒,如同预示着初凰的末日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