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的晨光刚穿透云层,盛景珩牵着沈清沅的手,站在宫门外递上外放奏折时,眉宇间是卸下千斤重担的舒展。徐玉容被禁足、毅勇侯府败落,前世那场毁了他一生的劫难终是烟消云散,他终于能放下心来,带着心爱的人远离这京城的是非漩涡。
“陛下,岭南虽偏远蛮荒,却也是百姓安居之所。臣愿前往治理,为陛下分忧。”金殿之上,盛景珩的请求掷地有声。
满朝文武哗然。岭南瘴气弥漫、民风彪悍,历来是官员避之不及的贬谪之地,新科探花放着京城的锦绣前程不要,偏要自请外放岭南,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少与他有过交集的官员纷纷劝阻,连皇上赵恒都面露讶异:“盛爱卿,岭南苦远,你可想清楚了?”
“臣心意已决。”盛景珩目光坚定,仿佛望见了立在宫门外等候的沈清沅,眼底满是温柔,“有妻在侧,何处不是桃源?”
皇上见他意志坚决,又念及他之前的忠贞痴情,终是准了奏折。
离京那日,秋高气爽,马车早已备好。盛景珩扶着沈清沅上车,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放着她爱吃的点心与书卷,都是他精心准备的。想到即将远离京城的纷扰,从此与红儿过上安稳日子,盛景珩嘴角忍不住上扬。
“景珩哥哥,岭南虽偏,只要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沈清沅靠在他肩头,眼中满是憧憬。
“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盛景珩握紧她的手,正要吩咐车夫启程,却见不远处驶来一辆朴素的青布马车,停在了他们的车旁。
“是谁来送我们吗?”沈清沅好奇地掀开车帘一角。
盛景珩也循着目光望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见那青布马车的车帘被缓缓掀开,露出一张熟悉却令人不适的脸——竟是徐玉容!
她没了往日的珠翠环绕,一身素色布裙,头发简单挽起,脸色带着几分憔悴,却依旧难掩眼底的执拗。毅勇侯府败落后,她没了爵位加持,连马车都换成了最普通的样式,身边跟着的也只剩两个粗使丫鬟,早已没了昔日侯府嫡女的风光。
看到是她,盛景珩与沈清沅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晦气。前世的纠缠与今生的风波,皆因这个女人而起,他们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快走!”盛景珩当机立断,连忙放下车帘,对着车夫沉声道,“驾车,越快越好!”
车夫不敢耽搁,扬鞭一挥,马车立刻轱辘轱辘地向前驶去。
徐玉容看着即将远去的马车,眼底闪过一丝急切与不甘。她好不容易托人打听出盛景珩的离京时日,特意赶来送行,怎么能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拦住他们!”徐玉容猛地从马车上跳下,一把夺过身边丫鬟手中的佩刀,快步冲到路中间,挥刀砍断了车后方的捆绳——那绳子本马车用的,此刻被砍断,马与车厢顿时分离。
趁着马车稍缓的间隙,徐玉容翻身上了一旁的马,策马扬鞭追了上去。她的骑术倒是不错,很快便追至马车侧方,拍打着车厢,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偏执:“盛景珩!沈清沅!你们等等我!”
盛景珩眉头紧蹙,只当没听见,吩咐车夫:“再快些!”
马车加速前行,徐玉容却不肯放弃,骑着马紧紧跟在一旁,口中不断诉说着自己的“深情”:“景珩,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该强求你!可我是真的爱你啊!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知道你嫌弃我以前蛮横,可我已经改了!侯府败落,我也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我不求名分,只求能留在你身边,哪怕做个丫鬟伺候你也好啊!”
“景珩,你看看我!我为了你,连亲生父母都能舍弃,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沈清沅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
她的声音尖利,一路嘶吼着,引来不少路人围观。百姓们纷纷驻足,对着这追夫的场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倒成了沿途一道“热闹”的风景。
“这不是前毅勇侯府的小姐吗?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听说她为了追新科探花,连家都不要了,真是疯了!”
“探花郎和他夫人倒是情深,可惜了这徐小姐,执念太深啊!”
车厢内,沈清沅紧紧攥着盛景珩的手,脸上满是无奈。徐玉容的话语如同魔音穿脑,让她心烦意乱。
盛景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慰:“别理她,她闹够了自然会停。我们很快就能摆脱她了。”
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选择了外放岭南,远离京城这片是非地。只要到了岭南,徐玉容便再也无法纠缠他们,他与红儿就能过上真正安稳幸福的生活。
马车一路疾驰,徐玉容骑着马在后面紧追不舍,口中的“深情告白”还在继续。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青布马车轱辘作响,一路向南疾驰,身后跟着的那道骑马身影如同附骨之疽,执拗得令人心烦。徐玉容已经追了整整十里,嗓子喊得沙哑,脸上满是风霜,却依旧不肯放弃,拍打着车厢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她断断续续的“深情告白”,听得人头皮发麻。
车厢内,盛景珩闭目养神,眉头微蹙,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沈清沅靠在他肩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却被他紧紧握着双手,感受着他掌心的安稳,渐渐放下了心。对他们而言,徐玉容的纠缠早已成了不值一提的闹剧,只盼着她能早日知难而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呼喊声,“玉容!你给我停下!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徐玉容闻言一愣,勒住马缰回头望去,只见父亲徐虎成带着几名家丁策马赶来。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头发花白凌乱,脸上满是焦灼与痛心,往日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悔恨。
“爹?你怎么来了?”徐玉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执拗取代,“我要去找景珩!我不能让他走!”
“找他?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徐虎成策马追上前,看着女儿这副疯魔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侯府败落,他被贬为庶民,遣散妾室,家道中落,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女儿所赐。如今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千里迢迢追着盛景珩不放,简直是把徐家的脸丢尽了!
“我没有闹!我是真心爱景珩!”徐玉容梗着脖子反驳,“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爱?你懂什么是爱?”徐虎成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又悔又恨,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官道,徐玉容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眼中满是震惊与委屈:“爹!你打我?”
“我打你是让你清醒!”徐虎成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徐家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毁了自己,毁了这个家吗?盛景珩早已娶妻,对你毫无情意,你这般死缠烂打,只会让人笑话,只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徐玉容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却依旧不肯妥协:“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盛景珩!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看着女儿油盐不进的样子,徐虎成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若今日不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她日后必定还会做出更荒唐的事情,到时候不仅她自身难保,恐怕还会连累整个徐家。
“来人!”徐虎成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她给我拿下!”
家丁们立刻上前,将徐玉容从马上拽了下来,死死按住。徐玉容拼命挣扎,哭闹不休:“放开我!爹!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去找景珩!”
徐虎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他从家丁手中夺过一根粗壮的木棍,一步步走到徐玉容面前,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玉容,别怪爹心狠。今日我断了你这双腿,便是为了让你安分守己,保住徐家最后一点体面。”
“爹!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追了!求你放过我!”徐玉容看着那根木棍,终于感到了恐惧,哭喊着求饶。
可徐虎成早已心意已决,他猛地举起木棍,狠狠朝着徐玉容的腿打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徐玉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她的双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瞬间浸透了裤管,疼得她浑身抽搐,冷汗直流。
“还敢不敢再闹?还敢不敢再追盛景珩?”徐虎成红着眼睛,又接连打了几棍,直到确认她的腿彻底断了,再也无法站立,才扔下木棍,气喘吁吁地后退几步。
家丁们看着这惨烈的一幕,都吓得不敢出声。徐玉容躺在地上,双腿剧痛难忍,哭声渐渐微弱,眼中满是绝望与怨毒。她望着盛景珩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的爱意早已被恨意取代。
“沈清沅,都是你!都怪你!终有一天我会从你手中夺回景珩!”
徐虎成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抽痛,却又无可奈何。他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与悔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是我当初太过纵容你,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他挥了挥手,吩咐家丁:“把她抬上车,带回老家养着。往后,再也不许她踏出家门半步。”
家丁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徐玉容抬上后面的马车。徐虎成望着盛景珩马车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躺在车上奄奄一息的女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场闹剧,终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落幕了。
而此刻的盛景珩,早已带着沈清沅远去。马车一路向南,远离了京城的纷扰,远离了徐玉容的纠缠。车厢内,沈清沅靠在盛景珩怀中,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景珩哥哥,他们……”
“过去了。”盛景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望向窗外渐渐远去的风景,眼中满是释然,“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马车继续前行,朝着岭南的方向驶去。那里有青山绿水,有清净安宁,更有他们期盼已久的幸福生活。前世的悲剧早已改写,今生的他们,终将携手并肩,共度余生。